翌日上午。
用过早餐后，跟着引路的和服女侍，洛雨笙来到了白石城堡外的小型港口。一辆三层楼高的大型豪华游艇靠在港口边，英俊的船员们穿梭往来，制服笔挺。
“早。”
洛雨笙上了游艇，第一眼就看到祁夜正端着咖啡杯站在船头。他并没有回头，眺望朝阳，黑发在晨风里拂动着。
“早。”洛雨笙打量着这个男人，心里忍不住升起一股“惊艳”的感觉来。
祁夜戴着Burberry的格纹羊绒围巾，墨绿色外套搭黑色长裤，一身上浅下深的休闲打扮。墨绿与黑色的邻近色撞色非常和谐，袖口还有暗金色的小装饰，既贵气雅致又不失时尚感。
洛雨笙不能不承认这男人确实长得很不错，中、美、日三国混血，身形挺拔，轮廓棱角分明，无论是小礼服、拉风的风衣墨镜还是简单的休闲装都能轻松驾驭，且有与众不同的味道。
“你今天穿的这一身，很不错。”洛雨笙和他一齐并肩站在船头，装作很随意地说。
“哦，是吗？其实我什么都不穿更好看。”祁夜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平静下的那一丝波澜，坏笑，“要不要看一下？”
“你……”洛雨笙默默转头，无言以对。
她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有的人分明长了一张贵公子的脸，轻佻起来却像个街头痞子。和祁夜比起来，连巴蒂斯特那种人都算得上是自恃身份的绅士了。
“……少主，你可以正经一点么？”她叹了口气，“说起来，今天的计划是去CN塔参加拍卖会？我很多年没有进过拍卖行了，大概帮不了你什么。”
“啧，还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女人啊。”他不满地横了她一眼。
“不需要。你当好我身边的装饰品就行了。”祁夜递给她一份印刷精致的资料，“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在我不能出手的时候，有样东西你记得帮我拍下来。”
洛雨笙翻开那份资料。金色滚边封面，彩色印刷的硬质纸，罗列着来自世界各国的艺术珍品。图片下标着一个个花团锦簇的名字，像什么“康熙官窑粉彩长颈添锦梅瓶”、“占拜庭帝国时期纯金铸币”、“孔雀王朝皇室象牙雕佛像”……她越看越是满头黑线。
这些古董艺术品是很精美没错，可这不是花花公子们泡妞的玩物么？怎么想祁夜也不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吧？换成“世界新式轻武器集中展览会”大概还靠谱点。
“这些东西就别看了，蒙蒂塞洛邸要多少有多少。”
果然，祁夜根本没继承父母对艺术品的热爱，对这些标价耸人听闻的古董毫无兴趣。他径直翻到最后一页，“这才是目标。”
洛雨笙低头看了一眼，资料上用英法双语标明了“无底价拍卖”的字样。顾名思义，无底价拍卖不设最低的竞买价或底价，而是在当天的拍卖中将拍品卖给出价最高的竞买人。这种拍卖方式非常有趣，风险和收益都高得惊人，拍品通常是来历不明、连鉴定师也难以估价的东西，可能是毕加索的真品素描，也可能只是一堆废铁。
“冷兵器？”女孩愣了一下。
为了保持神秘，无底价拍卖的拍品都从来只会给一张阴影照。从轮廓来看，那件拍品呈流畅的长条形，线条饱满优雅，却带着难以言喻的肃杀与冷寂。
洛雨笙打了个寒颤，没来由地想到祁夜那把血色折刀。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是把不详的妖刀，拉斯维加斯那血流成河的一夜就是为了献祭它的出世。
“准确来说，是一把没名字的日本刀。”祁夜微微眯起瞳孔，笑，“拍卖行和我说它的前主人是个杀人如麻的女忍者，刀里封印着历代主人的‘戾魄’，危险袭来时会发出龙吟般的清声预警……虽然都是无稽之谈，不过总归是件有意思的东西吧？”
“可你不是说……是给一个朋友准备的礼物么？”
“是啊，一个女孩。”他随口应道，“然多年没见了。”
“女孩？”洛雨笙心里一跳，说不清是因为祁夜居然送给女孩杀人之剑还是因为他和另一个女生关系亲密，“可……可是送女生的礼物，不都是名表首饰什么的吗？你怎么能送刀这么凶戾的东西？”
“你知道‘投其所好’这个词么？”祁夜摸着下巴，“要是喜欢名表首饰的女孩，我会送施华洛世奇的定制胸针；喜欢音乐的姑娘，可以考虑送一架德国斯坦威钢琴；至于像你朋友丹妮莉亚那种英姿飒爽的类型……嗯，一辆火红色的法拉利似乎蛮合适的。”
洛雨笙默默看着他侃侃而谈，表情神采飞扬，眼神深处却是淡漠无波的。说到底，祁夜确实很了解女孩们的心思，也不吝惜物质上的付出，但这一切对他而言都只是社交游戏，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无数段露水情缘里，没有哪个女孩能真正点亮这个男人的瞳孔。
但是……那个能让他特意奔赴百里参加拍卖的女孩，应该还是有点不同的吧？洛雨笙想象一个身材修长的美人手持刀剑，容光四射，耀眼得像是火焰。
“至于你……”祁夜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她的思路。
他唇边勾起一丝邪邪的笑，俯下身来：“喂，如果某个男人想要你的心……你觉得他该送什么？”
这个男人就这样直视着她的眼睛，眼神戏谑又温柔，似笑非笑。那一瞬间，洛雨笙脑海里涌起一阵强烈的晕眩，血涌上颊，整颗心好像不再属于自己。
明知道他是个玩世不恭的浪子，明知道他只是在习惯性地玩暧昧……却还是按捺不住心底的那份悸动。所谓感情，是不是就是一个作茧自缚的樊笼？千丝万缕，绵绵不绝，一旦心动，你就再难以变回曾经波澜不惊的自己。
“我……”洛雨笙低下头，慌乱地躲开他的视线，“我什么都不想要！”
“Bingo。”祁夜打了个响指，仰头看向纯净如滴水的蓝天，“是啊，其实我也不会特意送给你什么。”
“因为你……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好了。”
游轮忽然发出一声长鸣，嘹亮威严。马达霍然启动，巨大的船身缓缓朝着远岸驶去。湛蓝色的天穹之下，万里无云，无数道灿烂的金色阳光笔直垂落下来，盛大而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