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上海市郊。
哈雷冲进了一片绿树环绕的半山别墅区，兰博基尼Aventador紧随其后。这里的建筑物更加密集，林荫小道交错，祁夜终于不得不踩下了刹车。
他推门下车，直接走进了漫天的暴雨中。哈雷的排气钢管还在突突冒着蒸汽，枪手却已经不见人影，想必是跳进了某栋民宿中。郊外四顾无人，漆黑的夜幕下大雨滂沱。
“祁夜……”洛雨笙的声音微微颤抖。
祁夜回头，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栋别墅奢华而恢弘，洋溢着浓郁的巴洛克风格，屋顶的猛犸家徽闪烁着如黄金般冷冽的光。
黄金猛犸，葛雷乔伊家族家徽。
“走吧，既然来了，就进去避个雨。岩羊没必要邀请我们，你说的，那家伙是个绅士。”
他瞥了洛雨笙一眼，折刀滑入袖里，“在我家祖上，姓坦格利安的绅士们用火枪屠杀印第安土著，把抢来的黄金打成首饰送给婊子，再和她们跳舞调情。”
“想来葛雷乔伊家也一样吧？绅士们都是一个德行，绝不敢冒着被杀死的危险挑衅猛虎，因为他们比谁都爱惜自己的命。”
祁夜推开了那扇虚掩的红木大门，声音里透着凛冽的寒气，“任何敢与虎谋皮的家伙……都是披着羊皮的豺狼！”
“轰隆隆——”
雷声轰鸣，一道雪亮的闪电骤然贯穿黑暗，透过落地窗照亮了整栋建筑。这座外观奢侈壕气的别墅内部却极尽简洁，偌大的会客室空空荡荡，墙上挂着一柄线条肃杀的中世纪骑士剑。
祁夜打开灯，一个修长瘦削的人影背对着他们，缓缓脱下了湿透的外套。
“洛基·葛雷乔伊。”人影转过身，亮出右手上铭刻着黄金猛犸家徽的扳指，“幸会，坦格利安家的少主阁下。”
“果真是豺狼的眼神啊……”祁夜微微笑笑。
那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幅俊秀的欧洲面孔，滴水的棕色刘海黏在额头上。他的面孔苍白如纸，冰蓝色的瞳孔深处却跳动着灼灼亮光，耀眼如火焰。
“担心您身边有眼线，只好用了这么粗暴的邀请方式。”洛基少爷也微笑，“那么，作为被困在笼里的豺狼，能否有幸和高贵的蔷薇猛虎聊聊？”
洛雨笙在一旁看着这两个男人，一瞬间有种错觉。她仿佛看见了一头虚幻的白虎俯下身，与同样渴血的野狼遥遥对视，两者同时发出了桀骜难驯的咆哮。
“其实我个人很欣赏你对于车的品味，洛基少爷。”祁夜打了个响指，淡淡地说，“改装版哈雷·戴维森，一不小心就会车毁人亡的暴力玩具，让我觉得你很像我的同类。”
“但是抱歉，我拒绝。”他冷冷地说出这句话，洛基少爷勃然色变。
那对妖冶的紫瞳初看淡淡的，眼底却仿佛冰封，“你那一枪伤了不该伤的人。如果不付出一点代价，我该怎么向我重要的部下交待呢？”
洛雨笙心底狠狠一震，缓缓地看向祁夜。还在滴水的黑发贴在额角，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漠无表情，眼神冷硬如铁。如果只是单纯地为了在谈判桌上压价码，他何必要挑这个无关紧要的理由？这个家伙……难道真的是在为她而愤怒吗？
“橡皮弹而已，况且……”洛基少爷沉默片刻，眯起眸子瞥了洛雨笙一眼，“我没有想过要伤害她，是这位小姐自己冲上来的吧？”
“这些不重要。”祁夜冷硬地打断他，“重要的是，这件事……让我看你很不爽啊。”
“是吗？看来这位小姐对您很重要啊，维尔诺斯少主。”洛基少爷恢复了镇定，“我一直以为，像少主你这样高高在上的男人，是不会特别在意一个女人的生死的。”
“不，和她没关系，只是单纯地讨厌有人动我的东西而已。”祁夜整了整衣领，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很遗憾，洛基·葛雷乔伊少爷。我欣赏你的勇气，但你犯了不能犯的错误。”
“是啊……”洛基少爷轻轻地叹了口气，从墙上缓缓抽出了那柄骑士铁剑，“任何犯错的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支付代价！”
“祁夜！小心！”洛雨笙下意识地惊叫。
可下一秒她的瞳孔凝注了，声音像是被那道剑光一瞬截断。洛基少爷一翻手腕，猛地把剑锋刺进了自己的左肩胛，鲜血淋漓。
“这就是……”他清秀的面庞因剧痛而变得一片狰狞，舔着牙齿，微笑，“我为自己支付的……代价！”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年轻人肩头刺眼的鲜血泉涌而出。他的眼神逼人，牙齿间全是血。祁夜脚下一顿，缓缓转过头，与那个瞳孔灼亮如烈火的男人对视。
“满意么？这家伙的赔罪。”他忽然扭头看向洛雨笙，轻描淡写地说，“如果还不满意，你大可以要求他再来几下。”
洛雨笙完全说不出话来，只好用力点点头。她实在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可怖的精神在这些男人身体里燃烧？让他们拼尽全力、赌上一切，好像全身骨骼尽碎也绝不会倒下？
“很好。”祁夜轻轻地笑了一下，“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合作的事了……葛雷乔伊先生。”
窗外电闪雷鸣狂风暴雨，来不及流走的雨水积在地面上，汇聚奔流，仿佛咆哮不安的黑色大海。洛雨笙看着眼前这一幕，她想也许自己正在地狱里，见证了一个人类用灵魂和魔鬼做交易。
*
凌晨五点半，仿佛末日般的暴雨终于停止了。
兰博基尼Aventador车灯亮起，祁夜和洛雨笙分别坐上了正副驾驶位，黑色超跑碾着积水一骑绝尘，风景在车窗外飞逝。
“为什么要和洛基·葛雷乔伊合作？”洛雨笙问，“你应该知道，那个男人野心勃勃，只是因为没有力量才暂时依附于你。而一旦他取代了唐纳森少爷，下一个目标也许就是你自己！”
“这样不是很好么？别把我想成和亚历山大一样的人。”祁夜打着方向盘，轻描淡写地说，“如果身为我的盟友，却连这点野心都没有，和养一条唯唯诺诺的狗又有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