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洛雨笙看着那对清澈的瞳仁，心底极深处忽然狠狠一寒。被赶出洛家那一天的混乱、母亲长眠的白色花田、祁夜抱着她穿越燎天大火……无数记忆的碎片在眼前闪灭，如真似幻。
那是她的……命运！
脑海里一阵剧烈的眩晕，洛雨笙一下子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头有些晕，想出去走走。”
“喂，都怪你，都说了只是游戏啊！说得这么吓人干嘛？死了死了……这次阿笙肯定被吓到了。”
心莹不满地嘟哝两句，追着洛雨笙的背影赶了出去，“嘿呀！我过去看看她！”
萧音珩并未辩解一句，他转过头，正好看见祁夜透过落地窗望了出去。那个男人的目光穿越夜雾，追逐着女孩的背影渐渐放远，淡淡的，仿佛空无一物。
“坦格利安先生，你好像很淡定呢。”萧音珩拿回那枚铜钱，一缕金光在指尖轻盈地旋转着，“对这个结果不意外么？”
“我对东方的占卜术不了解。”祁夜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说，“不过，你刚才说的那些，真的都是从卦象里看出来的？”
“半真半假。”萧音珩坦然地笑笑，“我说过自己是个眼力不错的家伙，很多东西都是从外表直接看出来的。”
“比如洛小姐气质沉稳，和她不足二十周岁的年龄不太相符；她对龙井草苑只是赞赏而无惊叹，说明对她而言，出入高档场所绝对是家常便饭；但很奇怪的，她的手指上又有一层薄茧，绝对不是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他摊了摊手，“综上所述，很容易猜出来，洛小姐经历过一场大的家庭变故。而在各种家庭变故里，十之八九和父母有关。”
“至于生育不顺什么的，其实是看面相。洛小姐天庭不够饱满，气血也有些亏损，大约是她孤身漂泊异乡，生活压力过大所导致。”萧音珩说，“如果不能好好保重，很可能会伤及身体根本，当然会有生育问题了。”
“也就是说……”祁夜眉峰一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所谓的占卜术，其实只是一种诈术？”
“并非如此。我刚才说过了吧？半真半假。”萧音珩与他的目光正面相对，这个总是淡淡含笑的年轻人忽然变了，眼神冷冽起来，像是含着刀剑的清光。
“因为洛小姐命里的那一道劫数……”锐光在他眼底一闪而逝，“就是少主你啊！”
“咔嚓”茶杯突兀然出现了一道裂纹。祁夜霍然转头，漠无表情，黑瞳深处掠过一道刺目的紫光。
“咯咯……成为你的影守，那个女孩总有一天会死的吧？”
记忆深处，王女漫不经心的轻笑声再次在耳畔回荡，“趁还能拥抱的时候……维尔，记得要对她好一点哦！”
“有禳解的办法么？”祁夜沉默了一瞬，缓缓地问。
“也许有，也许没有。不过未来终究还没有发生，从理论上来讲，一切仍有改变的机会。”
“洛小姐已经入局了，想要破局，少主你也得先入局才行。”萧音珩一个弹指，铜币破空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要看看自己的命运么……维尔诺斯·坦格利安殿下？”
“丁零当啷……”
粲然灯光投映下来，钱币在桌上跳跃，泛出一圈圈冷冽如剑的金光。年轻人唇边有一线淡淡的微笑，兴致盎然，似乎很期待对方接受这份邀请。
不归之路的邀请。
“命运？”祁夜接住了那枚钱币，在指尖翻转，“其实我的命运就不用看了……”
“哦？害怕么？”萧音珩眉梢一挑，“是啊……无论吉凶如何，如果未来这种东西真的被预言，那种按部就班、提线傀儡般的人生也真够让人战栗的啊。”
“不，”祁夜淡淡地说，“因为我的命运……早已经注定了！”
他猛地屈指一弹，金钱直跃三尺之高，在空气中划出了一个巨大的圆弧。随着“叮当”一声清响，铜钱坠地，叮叮当当地满室乱滚。
萧音珩以目光追逐着那枚铜币，眼神冷峻，深处似有凌冽的刀剑凝聚。
“啪。”钱币最终落定，露出没有任何花纹的反面。至幽至暗，仿佛恶魔的眼瞳。
“继续。”萧音珩面无表情。
“叮叮当当……”
铜钱又一次翻滚，像是一团破碎的、锐利的阳光，旋转着急速闪动。象征“阳”的正面好像恐惧着这个男人一般不肯露脸，钱币再一次露出了背面，深邃的暗金色。
“不畏惧看到最后吗，少主？”萧音珩忽然说。
“畏惧就能改变么？”祁夜一把抓住那枚金钱，抛上半空。
“啪嗒”一声，钱币笔直落在了桌面上。竟然又是一枚“阴”。
“很奇怪，少主你的命格比普通人要复杂了太多。”萧音珩掐指演算，眼神渐渐凝重。
“抱歉……”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道奇怪的光，“以现有的卦象，我能得出来的东西还很模糊。”
“那要怎样？”祁夜一扬眉，“再掷三次？”
“不，六次！”萧音珩神色郑重，眼里隐约有一丝锐光在跳动，“加上之前的三次，我需要你一共掷出九次！”
“在西方，预知未来是魔道。如果问卦太深，占卜者自身也会受到反噬。”祁夜微微顿了一下，“怎么，你要用自己的命跟我赌一场？”
“在东方也一样。天意非人力可测，即使再强的占卜者，也不过只是一只偷窥未来的蝼蚁罢了。”
“其实我一直在等少主你这样的人出现，这样便能有一个全力以赴的机会。”萧音珩笑了笑，声音微带嗟叹，“而且，既然怀着私心，那么我也已经作为卜者入局了。”
“在这场游戏中，所有入局的人……都无路可退！”
祁夜看着这个年轻人的眼睛，清澈透亮，像一面映着整个世界的镜子。他忽然有了一种可怕的错觉……仿佛面前站着的并不是别人，而是另一个自己！
“明白了。”祁夜攥着那枚金钱，仿佛攥紧了命运的丝线。
“果然，其实我也是个亡命的疯子啊……”在心底深处，萧音珩自嘲般笑了一声，“老师，原来世界上真有人敢入你的‘逆命之局’么？这是千载难逢机会啊，怎么能轻易放过？”
“请！”他扬眉，在右手掌心重重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