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真的很像啊……”
“你还说！”丹妮恶狠狠地说，“都说了是出来散心的，怎么又提他！”
“对不起嘛……”洛雨笙缩了缩脖子，无奈道，“总之，害你费心了。”
“说实话，爱情这个玩意儿，其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丹妮吸着一杯海盐饮料，慢悠悠地说，“你看这部电影，很经典的好莱坞爱情片《乱世佳人》。爱情至上什么的很感人，对不对？”
“女主斯嘉丽一直深爱艾希礼，让她老公白瑞德等啊的，连帽子都绿了，还没等到女主回心转意。可当她终于得到了艾希礼，突然又发现还是老公好，于是又哭着喊着求原谅……”她咬着吸管，愤愤不平，“Excuse me？你确定没在逗我吗？男主真的贼憋屈，整个就是一英俊潇洒的备胎嘛！”
“不，你应该把故事放在特定的历史情景下去看。”洛雨笙冷静地给出了学术性分析，“在美国南北战争时期，因为频繁的战争……”
“喂喂！打住！我不是来听高中文学课的！”丹妮连忙捂住耳朵，打断她，“我只是想问你，斯嘉丽是个忠于爱情的女人，可你觉得她明白自己爱的是谁么？她真的爱艾希礼么？或者只是爱上了自己编织出的一个幻影？”
洛雨笙一愣。
“所以……你真的明白你自己么？”丹妮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眼底流过莫名的哀伤，“洛洛，你喜欢上的那个维尔诺斯，到底是真正的他，或者只是你臆想中的他？如果你拿错了剧本，真正的祁夜不是王子而是个恶魔，你还会接受那样的他么？”
“相信我，这样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啦。”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仰头眺望海上一尘不染的星空，“不要再试图去改变什么了……忘掉他吧，那个人只是你人生中的过客而已。”
“答应我，在他更深地伤到你之前，离他远一点好么？”
“丹妮……”
洛雨笙看着室友的侧脸，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那张脸儿五官精致，眼角修长而妩媚，红色的长发在海风中起落，美得叫人惊心动魄。
真的是巧合吗？在祁夜出现之前，她和丹妮其实并没有这么亲近，只能算融洽的室友而已。丹妮是个典型的美国人，对谁都热情大方，却很难和谁成为交心密友。
但这一刻她很真诚，每一个字都像发自肺腑那样。洛雨笙心底微微一动，她隐约觉得丹妮也许知道什么，却出于某种禁忌，不能告诉自己。
但她并没有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和悲伤啊，祁夜也好丹妮也好，他们背负着这些本就已经很累了，何必非要穷根究底、让人进退两难呢？
“嗯，”洛雨笙轻声说，“我会努力的。”
*
夜凉如水，月光清澈。
和睡得四仰八叉的丹妮不同，洛雨笙完全无法入眠，披上一件风衣站了起来。她轻轻推开房门，沿着楼道走出去，一直走到可以眺望大海的船舷边。
在夜空之下，海面显出一种深邃的幽蓝色，微光莹莹闪烁，仿佛极神秘的另一个世界。女孩栗色的卷发被海风迎面吹动，一丝凉意涌上来，让人感觉到亘古的荒凉。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年轻人，为什么要悲叹呢？”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从背后走近，和她并肩眺望，“你不是我这样的垂垂老朽，应该很有活力才对。”
老者是个典型的雅利安人，眉骨很高，下面是一双深得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不知为何，洛雨笙觉得这张脸隐约有些熟悉，心中涌起一丝奇异的亲切感。
“很抱歉，打扰您了。”洛雨笙礼貌地欠身，“我只是出来散散心，希望您别介意。”
“是感情上的事吧？”老人摆手笑笑，居然猜得很准，“别害羞，小姑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也曾为我的女孩烦恼。”
“是的，您说对了。”洛雨笙怔了一会，忽然泛起一股倾诉的欲望，“因为我终于醒悟了，我和那个男人，其实是两个活在不同世界的人啊。”
“就像鱼和飞鸟，”她指着远方，一只海鸥从低空飞掠而过，“即使有过一刹那的相逢，可是一个在天，另一个……却深潜海底。”
“所以，你要放弃了吗？”老人问。
“我不知道……”洛雨笙低下睫毛，紧了紧身上的风衣，“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我们是否合适，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喜欢过我……”
“但我唯一能确定的……”她抬起头，眼里映着辽阔的夜空大海，“就只有一件事。”
“任何时候也好……只要那个人对我伸出手，就算已经站在了婚礼现场，我也一定会跟他去亡命天涯！”
祁夜……你现在还好么？
我真的……真的已经很努力想去忘记你了，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啊。
因为在我最卑微、最无助的时候，是你蛮不讲理地撕裂了黑暗吧？那一刻，世界上最耀眼的光照进了我的生命。
在你身边，我曾经感觉到无比的幸福。所以，无论未来会怎样，让你能幸福都是我唯一的心愿。
我爱你，永远。
*
二层客舱。
月光从窗外倾入，照在凯瑟琳晕红的脸上，美眸半开半阖，似有春水流淌。她把耳朵贴在了男人赤裸的胸膛上，谛听他野兽般强有力的心跳，身体一阵阵酥软，觉得自己仿佛一只蜷缩在猛虎爪下的小奶猫儿。
第一次，她遇上了不舍得离开的一夜情对象。年轻英俊，狂野中又带着温柔，这个男人简直是撒旦的毒药！只要他愿意，任何女人都会为他着迷！
“嗯？”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模糊的低喃，凯瑟琳轻抚着他的胸肌，仰起脸，“林，你在喊我么？”
她把耳朵凑到祁夜唇边，隐约听到了一个名字。他确实是在念某个人的名字，但并不是有三个音节的“凯瑟琳”。
是的，就只有一个名字。这个万花丛中过的男人居然只念着一个名字，不断地重复。
“真傻……”凯瑟琳注视着那张冷峻的侧脸，他眉头微皱，仿佛在梦境里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喂，你很爱她吧？”月光照进她的眼瞳里，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就算骗得了全世界……可你能欺骗自己的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