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黑色珍珠”号二层。
“亲爱的，你昨晚真是太棒了！”
凯瑟琳紧抱着祁夜的手臂，两人如情人般亲密，一起走进了早餐厅，“嗨，你知道吗？昨天是我的生日哦！林，你真是上帝送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嗯？你生日么？”祁夜淡淡地一笑，“抱歉啊，没准备礼物。”
“所以……”他把手探进风衣内衬，抽出一张填好的支票递到女人面前，“用这个代替好了。”
“不用了啦，我有你就……啊！”凯瑟琳本想拒绝，可当她瞥见支票上的一串零时，顿时惊喜得双眼放光，一把夺了过来。
“天、天呐……”女人看着支票愣了愣，单手捂住嘴，忙不迭把它塞进了自己高耸的胸口里，“林，你简直太帅、太大方了！”
怀着满心激动，凯瑟琳一下子踮起脚，搂住了祁夜的脖子。她的眼神迷醉，双眸微阖，热情地献上了自己饱满的红唇。
“别这么客气，宝贝。”祁夜慵懒地挑挑眉，唇边勾起一丝邪气的笑。他并不拒绝，顺手揽住了女人的后腰，热烈地深吻。
对祁夜来说，给漂亮女孩一个热吻再正常不过，何况凯瑟琳是个不错的床伴。这个吻只代表了浪子对女性的一丝温情，没什么特殊含义，顶多相当于外交礼节上的拥抱……反正施舍一个吻的温柔算不了什么吧？吃完这顿早餐他就会潇洒地和对方说“Good bye”，然后再也不见。
其实在很多方面他都是个混蛋吧？彻头彻尾的那种。
所以，才不想再让洛雨笙继续待在身边啊……虽然有一幅贵公子的外壳，潇洒多金，风度翩翩，轻易就能撩动世上所有好姑娘的心弦。可和这幅光鲜亮丽的皮囊相反，他的灵魂早就沉沦在黑暗之中，已经是个无药可救的魔鬼了。
不要再靠近我了……傻瓜……趁我还能保持最后一点人类之心……离我越远越好。
因为我会……舍不得放开你啊！
突兀地，一缕尖锐的疼痛在心底肆虐，祁夜猛地推开了怀里的女人。那一刹难以言喻的预感降临，他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缓缓抬起头，蓦然对上了那双熟悉的、水映星空般的眸子。
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丝惨笑在唇边缓缓浮起，只一瞬间，洛雨笙脸上血色尽褪。她从旋转楼梯上慢慢走下来，朝他靠近，每一步都是春江涨水般的涟漪。
在祁夜眼里，那女孩耀眼得好像童话里身披晨光的公主。
“你……”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却下意识地朝她伸出了手。
“啪！”
这一刹，清脆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刷”的一声，乘客们的目光从四面八方集中过来，都盯着那个扇了男人重重一耳光的女孩，惊骇莫名。
“真抱歉啊……”洛雨笙笑着转过身，头也不回，“打扰二位了！”
那一瞬间，她再也忍不住，眼泪猛地夺眶而出。祁夜想去抓住她的手，指尖却在半空中交错而过，一如他们错过的命运之线。
缓缓地，他摊开了手。掌心里一片空空如也。
“这个女孩子……”很久以后，凯瑟琳讶异的声音仿佛自遥远的天国传来，“就是那个‘阿笙’吗？”
“你说什么？！”祁夜霍地抬头，瞳光雪亮，“女人……你怎么知道我的事？”
“喂喂，表情别这么可怕好吗？”凯瑟琳被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因为昨天晚上，你一直在念这个名字吧？”
“一直、一直都在重复……所以我当然就记住了啊！”
“我……”无数记忆和感情在眼前飞闪而过，祁夜摁住额头，头痛欲裂，“我昨晚……一直在喊她的名字？”
“嗯，是啊。所以快点决定吧，林。”凯瑟琳看着他的眼睛，“你可以选择忘记她，我们一起开开心心地共进早餐，享受墨西哥湾上午的阳光和海风。”
“又或者，现在就去追她！”女人说，“做好受伤的准备，去把你心里真正想说的话、想做的事……全部都告诉她吧！”
“呵……开什么玩笑。”
祁夜捂住眼睛，低笑，“夜王，你居然也会沦落到被女人教训的地步啊……”
“真是的……麻烦的女人！”他缓缓攥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洛雨笙！站住！我允许你走了吗？！”
男人转身追了上去，背影决然。
*
二层船舱。酒吧。
“一瓶威士忌。”栗色卷发的东方少女靠在吧台上，低声吩咐。
“哦，小姐，您一个人吗？”酒保左右探了探，喋喋不休，“一个人的话，点一瓶威士忌也太浪费了吧？我建议您还是点一杯鸡尾酒……贝利尼怎么样？酒精度数低，不容易喝醉……”
“闭嘴！”女孩猛地一拍吧台，震得一整列高脚杯簌簌颤抖，“威士忌就是威士忌！我一个人喝犯法吗？”
“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酒保吓得一哆嗦，赶紧后退一步。那女孩的脸儿很苍白，两颊上隐约有泪痕，眼神却是凶凶的，咄咄逼人，像一只受了伤的小野猫。
他懂了。这是一个因失恋来买醉的女孩。
“小姐，您的酒。”酒保打开一瓶格兰威特威士忌，倒进酒杯，“看开点啦，其实这种事都是你情我愿的……”
“谢谢，”洛雨笙冷冷地说，“没你的事了。”
“好吧，客人您随意。”酒保讨论个没趣，摸摸鼻子，去别的地方服务了。
洛雨笙端起酒杯，精酿威士忌涌入喉咙，像一团烈火肆意张扬地灼过，胃里辣得生疼。她强撑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涕泪横流。
真好……这样就不会被人看出来，自己在哭泣了吧？
喂……到底为什么呢？为什么心会那么痛？就为了那个衣冠禽兽？
那个男人，其实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在意过你吧？为什么还要为他伤心？要为那种混蛋沉沦迷离、无可自拔？
真傻啊……就像飞蛾扑火，明知道没有希望，却还是赌上了全部的勇气。不肯认输、不肯后退，直到把自己烧得只剩灰烬。
洛雨笙……你真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