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沉默了几秒钟，传来一声钝响。似乎是监控员被人从后颈来了一击，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就昏了过去。
“是，你说得对……我必须冷静。”祁夜缓慢地呼吸，低声问，“王女，接下来怎么办？”
“为了处理家族产业被示威者焚烧事件，萨维本人已经不在‘黑色珍珠’号上。”丹妮修长的手指飞扬，视线飞速移动，对比各种作案手法，“但是很奇怪，我完全没有发现洛小姐有被转移的痕迹。”
“所以，她还在这艘游轮上？”祁夜神色一动。
“有很大的可能。不过这未必是好消息……对萨维·安德鲁那种精神病患来说，对猎物的渴望就像吸毒者对海洛因那般强烈。就算不得已离开现场，也很有可能借助电子设备远程杀人。”
“看到我传给你的照片了么？他有个形影不离的日本情人，名叫夏目菊子。我没有查到她的下船记录，而那女人有很大概率就是萨维的帮凶。”丹妮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夜王，你最好先做好心理准备……”
“根据我的推测，萨维是通过一个叫‘人类狩猎组织’的专业绑架机构掳走了洛小姐。这家犯罪组织专为满足富豪们的变态心理而设，受害者的死法极尽残酷，完全没有做人的尊严……”尽管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还是打了个寒战，“虽然萝丝有办法定位，但就算你最终找到了她，我也不能保证……那会不会是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尸体……受尽折磨、残缺不全的尸体？你说洛雨笙？”电波那头的人沉默了一秒钟，忽然低低地、疯狂地大笑起来，“不用担心，王女……”
“在她变成那样之前，我一定会阻止。”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拼上了全身的力气那样，极尽凶狠，“然后杀光所有参与这件事的杂种！一个不留！”
“是吗……这些满手血腥的人没有死在神罚之下，却不小心惹到了魔鬼啊。真是讽刺。”女孩轻轻地、寒冷地笑了笑，改用兰尼斯特家的内网侵入游轮系统，“那么稍微等一下，很快就……我靠？！”
“咣当——”
丹妮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嘴唇翕动，说不出话来。一群举火把的年轻白人冲进网吧，嘴里高喊着各种口号，脸上写满了士兵占领敌营般的欢乐。
为首一人抄起椅子，狠狠砸碎了她的电脑。他得意洋洋地凑近，满脸狞笑，语气鄙夷而淫猥，“嗨，女孩，你的胆子很大啊！一个混了亚裔血的贱女人……啊！”
话还没说完，女孩猛地抓住他的头发，发狠撞碎了另一台显示屏：“找死！”
“喂！王女，你怎么了？”耳机里传来祁夜的追问。
但丹妮来不及回应，她踩着电脑桌跳起来，焦急地四下盼顾，想换一台没被打碎的新机器。就在这一瞬间，有个戴棒球帽的小个子冲到主电源边，拔出小刀，一刀切断了电线！
“啪——咝咝”，一百多台电脑同时黑屏。
小个子阴狠地笑着，把电线的断口夸张地展示给她看，极具仪式感地亲吻那把建了功的削笔刀，“天佑美国！”
丹妮全身的血都冷了，怔在原地，耳朵里一阵阵嗡鸣。猝不及防地，她被人硬生生在背上砸了一棍，痛得眼前一晕，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年轻人们都聚拢过来，手里举着火把或棒球棍，笑容狰狞，仿佛一群围住了羔羊的豺狼。
“王女？”祁夜意识到不对，抓紧了手机。
“安心，我没事……”对面沉默了几秒钟，“只不过，现在稍微能理解你想杀人的心情了啊……”
“风王说的对，我真是一个太自负的人！”破碎、爆炸和惨叫声不绝于耳，她的语速越来越快，“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明明什么都做不了……却自诩为神，一再把自己的朋友送进险境！”
“喂！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王女突兀地停了下来，似乎是在大喘气，“靠……真丢脸啊，A计划还没开始就失败了。很抱歉维尔……我现在情况不太好，已经不能再给你任何支援。”
“是吗？”祁夜闭上眼睛，英俊的脸上没有表情。他攥紧手里的手机，金属咯吱作响，屏幕上居然浮现出一道道裂纹，森然可怖。
“但是，我们还有B计划！”在他把手机完全捏散架前，女孩的声音忽然高亢起来，“虽然不能锁定，但赌一把的话，还有机会逼对方主动现身！”
“虽然说起来有点天方夜谭……不过你本来就是个疯子对不对？在疯子的字典里，应该不存在什么‘不可能’吧？”王女喘息着，声音却异常清晰冰冽，“听好了夜王，我要你……”
“——毁掉‘黑色珍珠’号！”
“你是说……毁掉这艘游轮？”祁夜霍然起身，眼瞳里闪过刺目的紫光，“制造海难，让萨维的手下不得不出逃么？”
“是的，这艘船太大了，你一个人不可能搜完所有角落。”王女说，“至少，不想找到一具尸体的话，我们就没那个时间。”
“——所以，只能让对方动起来！”
“黑色珍珠号就停在港口，如果发生海难，所有乘客都会朝逃生口撤离。记住那个叫菊子的女人的脸，抓住她，把洛小姐的位置从她嘴里撬出来！”
“收到……”祁夜默默听完了这个疯狂的计划，舔着牙齿，脸色一片狰狞，“明白了，多谢！”
“等等！”在开始行动的前一秒，王女却制止了他，“你没注意到吗？虽然已经是我在仓促间想出的最优计划，但它其实漏洞百出，其中有一处更是致命的啊！”
“致命？”
“维尔，你难道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吗？”王女急得跺脚，大声说，“路易斯·坦格利安！这是你刺杀他唯一的时机！”
“如果毁了黑色珍珠号，除非路易斯想自杀或者疯了，否则他一定会撤离啊！”她说，“又不是在拍泰坦尼克号，这艘船就停在港湾里，乘客只要朝逃生通道撤离就行了。而经历过这番危险，路易斯身边的安保力量必然大大加强，你将错失千载难逢的良机！”
“所以做决定吧，夜王，”王女说，声音里透出一股清晰的冷冽，“你是选择活……还是选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