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雨笙终于看完了所有私信，心里百味陈杂，久久地沉默。她摩挲着屏幕，心想如果知道了真相，薇薇安教授会不会也有点难过？
原来在其他人眼里，你们那么幸福啊……洛雨笙转头看向窗外，夜幕低垂，繁星闪烁如钻石。清风拂动着长发，她心想是啊，大概在所有人眼中，祁夜都是那个最英俊最深情的王子吧？而她则是一个卑微的灰姑娘，因幸运得到了王子的垂青，成为童话里最完美的一对。
可是……可是……这一切都是假的啊！他们的爱已经变了质，酸涩苦楚，早已不复最初童话般纯净的模样了。
想要和祁夜和解，却又没办法接受这个真实的、恶魔般的他；想要离开他，却又舍不下曾经的美好，以及……那个他们共同的孩子。
直到优姬递上一张纸巾，洛雨笙这才惊觉眼泪已经爬满了脸颊，“谢谢。”
“世界上本就不存在完美的爱情。”优姬淡淡地说，“任何人都有缺点，能够互相忍受的人能相伴一生，而不能忍受的，就只能黯然散场。所谓的爱，本质就是这样。”
“受教了。”洛雨笙点点头。
“呵……算了。事到如今，说这些也已经没意义了吧？”优姬唇边浮起一丝极淡极淡的笑，起身离开暖阁，“洛小姐，你好好休息吧。”
洛雨笙看着那个窈窕的背影远去，不知为何，心底划过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
君士坦丁岛，深夜。
女仆把充电器和USB接线拿来了，洛雨笙刷着手机，扫了一遍一个月以来的校园论坛。不出所料，虽然离祁夜那个神经病挂出照片已经过去了很久，帖子依然牢牢占据热帖排行榜第一名，下面跟着各种千奇百怪的回复——
“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新进展啊？”
“同问！难道是分手了？”
“楼上不怕被少主diss么？敢这么阴暗。我听说啊，他们俩是去了坦格利安家的私人岛屿度假了！啊，甜蜜得不行！”
“Wow！羡慕！”
“恐怕人家是不屑搭理我们了吧？毕竟洛已经是少主的女友了，未来北美的顶级贵夫人之一，哪有闲工夫和我们扯？”
……
洛雨笙按下开关键，手机黑屏，苦笑着叹了一口气：“肯定不会有人相信的吧？我竟然，说要和那种贵公子分手啊……”
她抚摸着小腹，掌心传来一阵温热，似乎那个未成型的小生命正在默默安慰着她。只一瞬间，郁结的情绪便被冲散了不少，她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宝宝，幸好还有你陪着我。”
“呐，你愿意跟妈妈一起生活么？就只有我们两个？”洛雨笙烦闷地拍摁着额头，皱眉，“唉，可单亲家庭毕竟不完整啊……以你父亲的身份，至少他能给你提供一个更好的成长环境吧？”
“为了你，我应该回到他身边么？”
“怎么办呢，以你父亲那种恶魔般的性格……”她环住膝盖，把下巴搁在中间，目光迷惘，“他可以逼自己的亲爷爷断腕，会不会……也伤害你呢？”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手机突然响了。洛雨笙看一眼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备注，吓了一跳，差点摔得脱手而出。
祁夜。
她咬着下唇，犹豫了很久，不知道是不是该接这个电话。但对方好像格外有耐心，铃声在寂静的夜里一直回荡，不打通誓不罢休。
足足过了半分钟，洛雨笙终于拿起手机，放在耳侧：“喂？是我。”
对面的人并没有立刻回答，沉默着，只是隐约能听见他低缓的呼吸声。气氛尴尬，洛雨笙默默地等待着，可祁夜始终没有一句说话。
“没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她忽然想起他们最初相爱的那一天，那么难分难舍，一直视频到了凌晨三四点。直到祁夜催她去休息，自己却还是意犹未尽，好像连梦里都带着他的影子。
“对你来说，连和我说几句话都是折磨么？”祁夜终于开口了，嗓音低沉，透着一股极罕见的疲惫。
“……那你有什么事？”
“如果我说没事，你就会挂断么？”
“呵……怎么敢呢？”洛雨笙沉默了一下，语气冷硬，“但我会觉得你的举动没有任何必要，少主阁下。”
“是这样吗……好，我明白了。”祁夜在电话里自嘲般笑了一声。他的疲惫和柔情在一瞬间消失了，化作了刚硬的冷漠，“帮我通知优姬夫人，一切顺利，没有出现任何意外情况。”
“另外……洛小姐，麻烦你准备一下。”他顿了顿，“明天早晨，她会带你离开君士坦丁岛！”
“你说什么？”完全出乎意料，洛雨笙愣住了。隔了十几秒，她才从巨大的震惊里清醒过来，“你刚刚是说……让我离开君士坦丁岛？”
“是啊……我也厌倦这么下去了。”
“既然已经无法挽回，再囚禁你也没什么意思。”祁夜淡淡地说，“来吧，洛小姐……一起做个了断吧。”
终于要离开这个地方了么？洛雨笙沉默下去，没有再说活。她朝四周环视一圈，半透明的绛红色纱幔、铺着蜀绣和日本丝绸的柔软床垫、空气里弥散着一丝一缕的龙涎香气……回想过去的一个月，她和那个男人曾在这里赤裸相拥、抵死缠绵，忽然觉得悲欣交集，恍如隔世。
“好。”她点头。
“原来你这么盼着离开我啊……”祁夜笑了笑，声音低而模糊，“那就这样吧，挂了。”
“等等……”洛雨笙犹豫了一秒钟，还是问道，“少主，你的伤还好么？”
“哟，原来洛小姐倒也不是完全不在意我的死活啊？那要让你失望了，我死不了。”他的回答冷淡至极，带着隐隐的讥讽，“我累了，晚安。”
“嗯，晚……”
在那句习惯性的晚安出口之前，祁夜已经截断了通话。洛雨笙握着手机，默默地听里面传出“嘟——嘟——”的忙音，按下了关机键。
“晚安，宝宝。还有……”
她轻抚小腹，看着窗外漆黑如墨的夜空，“晚安了，维尔诺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