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漫进了眼睛里,视线一片血红。祁夜勉力睁开眼眸,那张清秀的脸神色狰狞,咬着牙,像是发怒的狮子。
“原来真的有点像啊……”他喃喃地说。
祁夜放弃了反抗,任由拳打脚踢落在身上,剧痛如雨点般不断蹂躏着神经。他看着车窗里倒映出的自己的脸,那么地狼狈,像是一条无家可归、任人宰割的野狗。
“是啊,我确实是个无药可救的疯子……呵。”祁夜低低地笑,一丝血迹从嘴角溢了出来,“杀了我吧,萧音珩。”
“妄想!”
萧音珩用手肘锁住祁夜的喉咙,把他死死顶在车窗上,“夜王,你以为可以这么轻松地一死了之吗?”
“那你还想我怎样?”祁夜抬起头,嘿然冷笑,“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还能怎么样?!”
“蠢货!滚回去负责啊!”最后一脚踹在他小腹上,轰然巨响,塑料车座应声而碎。
“你打算就这么死了么?让阿笙一辈子活在对你的怀念里?”萧音珩抹掉手上的血迹,再度抓住祁夜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我告诉你……做梦!”
“负责?”祁夜吐掉一大口血,面不改色,掰开他的手,“我倒是想啊……可是可能么?她看见我就会恶心吧?”
“那就去追她啊!”萧音珩终于打累了,靠在玻璃窗边喘息,“维尔诺斯,你所谓的面子就那么重要么?道个歉会死吗?死缠烂打哄女孩不会吗?”
“敢做不敢当、只会一死了之的人……才是最大的懦夫!”
“追……追她?”祁夜完全怔住了。一丝微弱的希望忽然自他心底腾起,烧得那里一片滚烫,空茫的紫瞳微微亮了起来。
“在这个世界上,两情相悦的爱情本来就不多,一帆风顺的就更少。”萧音珩利落地收拾好东西,退掉了弹匣,把柯尔特插进公务箱的内夹层,“如果喜欢什么人,不要以为她会来找你,要自己主动去追。”
“但是……”
祁夜擦掉唇边的血迹,看着车厢外闪掠的风景,声音低沉,“她一定很恨我吧?”
“所以才说要去追啊!”
“你以为幸福很容易么?其实很难的啊……一定要有很大很大的勇气。”萧音珩穿过空无一人的车厢,背影越来越远,“就算最后失败了,结果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对吧?”
“其实每个女孩子都很容易心软的,只要你在某一个瞬间打动她……她就会觉得安全。”他低声说。
“不准备杀我么?”祁夜在背后问,“那样的话,你恐怕很难对星燧同盟交待。”
“这种事么?到时候再说吧。”萧音珩脚下顿了一顿,却没有回头,“夜王,你不能死……”
“她很需要你。”
*
北冰洋,帕安米西斯岛。
这座岛靠近北极圈,终年结冰,放眼望去一片荒凉。因为深处无人区,除了偶尔来狩猎的因纽特人,就只能看见北极贝和耐寒的海鸟。
“哇塞,红木蛤!小灰,帮我捞上来!”
一个裹着海豹皮的红发少女在石滩边跳荡,吹口哨指挥着一只海鸟,兴高采烈。一般人待在这种荒岛上是铁定会发疯的,可她根本是个无药可救的乐天派,在绝境里也能觉出乐趣来。
“烤鱼、鸟蛋、盐、食用地衣……再加上北极名产品红木蛤!哈,很丰盛了嘛~”
丹妮抱着一大堆食材,跑到遮风避雨的洞穴里,搓着火星,满脸期待。被流放在这座与世隔绝、寒冷彻骨的岛屿上,似乎一点也没能让她觉得痛苦。
“哦,烤鱼好了!”
她眼睛放光,从木削的简易架子上拿下烤鱼,撕下一条金黄色的鱼肉,蘸着粗盐,美美地吃了起来。不一会儿,她手里就只剩下一条干干净净的鱼骨头,好似被狗啃了一道。
“好像回到了西伯利亚啊……”
扫完全部的食物,丹妮终于流露出一丝落寞来。她托着腮帮子,无聊地用树枝去拨弄火堆,“这种生火的方法……还是你教我的呢。”
“夜王,现在你们怎么样了呢?”她抬起头,眼瞳里映出一片雾蒙蒙的灰天,“应该过得很好……很好吧?”
“王女,你在吗?”极其突兀的,耳机里传出了一道声音。
“喂喂喂!”
丹妮吓得跳了起来,“老萧,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我这里连鬼影子都没一个,你突然说话搞得我无所适从啊朋友!”
“我让萝丝离开了,她暂时不能监听我们。”萧音珩没有理她,沉默了一下,“王女,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你说。”丹妮立刻严肃起来。以她对萧音珩的了解,后者不会开任何恶劣的玩笑。
“说来话长……”萧音珩把来龙去脉简单解释了一遍,“……总之,见到夜王以后,我的预感非常不好。”
“……Fuck!”
丹妮嘴唇几度开合,最终还是只吐出了这么一个词。她面无表情,实在是所有的惊叹、愤怒、悲哀都在听的时候用光了,大脑里只剩下一片懵逼。
“……怎么会这样?”她呐呐无语,“喂喂!你们合伙玩我呢吧?我这才离开多久啊,怎么会发生这么多扯淡的事情?夜王是欠揍吧?”
“我已经替你揍过他了。”萧音珩淡淡地说,“好了王女,先不要管什么规矩了……马上逃离流放之岛!”
“啊?为什么?”
“因为我一个人搞不定了……据说冥王已经平定家族叛乱,要亲自来袭杀夜王了!”
*
三天后。渥太华,圣谢菲尔德商学院。
步入七月,加拿大的绝大多数高校都开始放暑假。但圣谢菲尔德的学业要求比较严格,一般要到七月下旬才会正式放假。
因为心莹无微不至的陪伴,从多伦多回来后,洛雨笙已经觉得心情开阔了许多。她下定决心,要忘掉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努力恢复正常的人生轨迹。
来来往往的学生从洛雨笙身边经过,所有人都把她视如空气,好似那是一个巨大的病原体。洛雨笙很清楚,这些人都以为她得罪了坦格利安的少主,立刻收起了谄媚的嘴脸,不敢和她发生任何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