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出乎意料，一辆灿金色的阿斯顿·马丁居然停了下来。巴雷特少爷摘下风镜，“送你一程？”
“诶？你……是有事要找我说吗？”洛雨笙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
“这个，算是吧……”巴雷特少爷居然有点犹豫，说得吞吞吐吐，“好了，你要去哪？”
*
渥太华华人超市，“大统华”。
一辆车型极尽嚣张的超跑开了进来，保安连拦都不敢拦，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金色的阿斯顿·马丁停在“大众”、“福特”、“丰田”等小排量平民车中，要多扎眼有多扎眼。
“华人超市……”巴雷特少爷左顾右盼，“有什么不一样的么？”
“便宜啊！”洛雨笙耸耸肩，一针见血，“虽然不可能和国内相比，但在加拿大，华人超市的东西已经是最便宜的了。顾客都是留学生、退伍军人、没什么积蓄的新移民……至于你这种大少爷，不知道才是正常的。”
“可你没必要来买便宜货吧？”巴雷特少爷随口说，“一千万美元还不够花么？”
话一出口，女孩明媚的眼眸立刻黯淡下来。他反应过来，连忙补救，“哦，洛丽塔，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
“没关系，”洛雨笙打断了他，“我没关系的。”
沉默了几分钟，洛雨笙一直没再说话，快步朝超市内走去。她朝购物篮里放入各种速冻水饺、云吞面和新鲜蔬菜，果然，这里的东西都是最便宜的，巴雷特少爷从不知道商品的价格可以低到这种地步。
他还是纠结于刚才的话题，斟酌了一下措辞，“可是……你和坦格利安少主……”
“三观不合而已，没什么可说的。”洛雨笙手上微微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对少主来说，还是一个高贵的女公爵更适合他吧？”
“洛，曾经那么喜欢的人，真的说分开就能分开么？”
“分不开又如何？”洛雨笙笑了笑，语气里有点自嘲的意思，“谁没了谁不能活？我又不欠他什么。”
巴雷特少爷无话可说了。他看着这个女人的侧脸，苍白的，却又如玉一样坚硬。他想这真是个很骄傲的女人啊，看似柔弱，实际上比谁都果决。
对有些人来说，一旦错过，就永远也回不去了。
“抱歉，”最后他只能这么说，“是我多管闲事了。”
“我的态度也不好。”洛雨笙也冷静了一些，摇头道歉，“对了，你突然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
“只是想问问你……”巴雷特少爷犹豫了很久，开口：“洛小姐，你知道丹妮莉亚去了哪里吗？”
“诶？”
洛雨笙正在低头挑选番茄，听到这句话，蓦然抬起头来。很多不合理的事情忽然都清晰起来了，她看着这个大男孩的侧脸，不由自主地问：“你难道……喜欢丹妮吗？”
“怎么可能！”巴雷特少爷立刻否认，避开了视线。
“哦……”洛雨笙促狭地拖长了声音，似笑非笑，“诶，那你这么关心她干嘛？”
“……随便问问而已！”
“诶，光论家世的话，其实你们俩还是挺配的……”洛雨笙看着他局促的表情，忍不住扑哧一笑，“不过加油啊，女孩子是要靠追的！要不要教教你？”
“追她？”
“当然了。其实女人是很蠢的动物啊……”她低下睫毛，眼睛里浮起一丝雾气，“只要打动她一次，她就永远都忘不掉你了。”
又想起那个阳光透明的午后。在妈妈墓前，那个男人蛮不讲理地一把把她揽进怀里，吊儿郎当地说想哭就哭吧……喂，肩膀借你靠一下？
那一刹她就被打动了啊……还不曾真正了解这个男人的品性背景，就这样仓促地迷恋上了他，从此无药可救。
“打动她……”巴雷特少爷摸着下巴，沉吟了很久，苦笑，“可是以丹妮莉亚的性格，根本就不会有需要人安慰的时候吧？”
“也许只是你没看到吧？”洛雨笙笑了笑，“再强大的人，也总会有疲惫的一面。只是他们往往掩藏得很好，一般人没机会看见而已。”
是啊，再强大的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双深邃的紫瞳，眼神孤单而寂静。她走以后，那张总是漫不经心的脸是否也会难过得抽几下？
不知为何，心底突然涌起一种熟悉的感觉，好似故人归来。她蓦地转头，身后却空空荡荡的，只看到了无数货架和一张张陌生的脸。
“洛丽塔？”巴雷特少爷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疑惑道，“你怎么了？”
“哦，抱歉……我刚刚走神了。”洛雨笙立刻回过神，用下颌点了点一边的面馆，“东西也买得差不多了……走吧，我们坐下聊一聊。”
“好吧。”
……
他们离开以后，一双深紫色的眼瞳缓缓阖上了。祁夜一直藏在货架后，默默凝视着她的轮廓，也看到了她的展颜一笑明媚如阳光。
他忽然觉得这对男女真是相配。至少，和巴雷特少爷在一起，这个女孩是开心的。
“原来，离开我以后……”祁夜轻轻敲了敲心口，无声地笑了，“你活得那么自由么？”
连最后一丝希望也熄灭了，心底唯一的支柱崩塌，只剩下一片永恒的荒芜。为了她，恶魔之子曾竭尽全力想要变成人，可最终还是堕成了恶魔。
“嗯，也好。”
“这样我就……放心了。”他默默地后退，忽然转身，走了出去。阳光照在那双深紫色的眼瞳里，像是落进了一片无星无月的黑夜。
*
两天后，北欧。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北郊。
傍晚时候，天穹里涌起墨色的积雨云，黑压压的从天顶一直卷到地平线上。瑞典维度很高，天气寒冽，烈风如刀一般捅进行人的衣领里，夹杂着细碎的雪片。
风雪越来越大了，行人越来越罕见。到了最后，只剩叶卡捷琳娜一个人走在小径上，默默眺望远方的一间小酒馆。
“是个好天气啊。”她吐出一口白气，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