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刹,不知为何,她心底忽然涌起了一丝极隐秘的渴望——
如果……
如果就这样被祁夜囚禁一辈子……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去管俗世的爱恨,和那个男人一直厮守、直到地老天荒?
如果真的是那样……似乎也不错啊……
“不不不……冷静一点!洛雨笙用力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清醒过来,“不对……逃避不是办法,只有面对问题才能解决。”
“奇怪……现在想起来,我当初为什么要听信亚历山大的话?”洛雨笙紧蹙眉头,“就算祁夜不是好人,难道那位少君就是什么圣人吗?他们两个站在不同的立场上,当然会彼此攻杀。”
“对了……那个时候,祁夜逃婚、带走我的酒会,亚历山大也在吧?”她按住胸口,只觉得那里缓缓升起了一股可怕的寒气,“难道他当时的退避,其实就是为了利用我……作为对付祁夜的武器?”
“这样回想起来……司徒旭儿会侮辱我妈妈、祁夜会虐杀她、我会看到那血腥的一幕……”冷汗涔涔而下,她的指尖开始微微颤抖,“这些,全部都是亚历山大的阴谋?目的就是……要毁掉祁夜?!”
“不行,我要赶紧告诉他……”几乎是本能的,洛雨笙立刻开始担忧祁夜的处境。
但是下一秒,司徒旭儿被虐杀致死、路易斯的病例报告、被他粗暴夺走第一次的夜晚……那些梦魇般的画面灌进脑海,强行钉住了她的脚步。
“怎么办……怎么办?就算是亚历山大的设计好了,可他也不过是……让我看清了真相啊。”洛雨笙再一次踌躇了,茫然地喃喃,“祁夜……他真的就是个魔鬼啊!”
“真的,我爱你爱到快发疯了啊……”不知为何,耳边忽然又回荡起他悲哀的叹息,“到底要怎么样……你才会相信我呢?”
“祁夜……”
“为什么呢……”对着阳光,洛雨笙低下头,默默凝视着自己的掌心,“为什么你会是这样的人呢……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罢了……他杀死司徒旭儿,虽然过激,却是因为爱她到了无法自控的地步;至于滥杀无辜、刺杀自己的亲生爷爷,这些事至少没有被他亲口承认过,以亚历山大的狠辣,也许是捏造的也说不定;而他对自己做的一切……虽然过分,可她心里毕竟还是喜欢他的吧?
“连这么恶劣的事都可以去找到借口、拼命替他开脱……”她长长叹了口气,自嘲地笑,“真的……洛雨笙,你这样真的太蠢了。”
“又有什么办法呢……”又想起他昨夜低低地叹息,她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痛,“毕竟,我其实……还是喜欢他啊。”
“好了,就算要决裂,多少也要给一个解释的机会吧?”洛雨笙缓缓地攥拳,眼底的犹豫被坚定所取代,“哪怕看在曾经相爱过的份上……午餐的时候,就去和祁夜说清楚!”
*
正午,栖月阁。
“……
置酒高堂,悲歌临觞。
人生几何,逝如朝霜。
时无重至,华不再扬。
……
岂曰无感,忧为子忘。
我酒既旨,我肴既臧。
短歌可咏,长夜无荒。”
女孩们轻曼的歌声从窗棂逸出,清越婉转,音色美妙,词中却透着淡淡的悲意。这是魏晋陆机的《短歌行》,叹世事无常、人生短暂,冲淡中透着一抹幽远的寂寞。
洛雨笙站在朱漆木门前,默默聆听了一会儿。表面看起来祁夜是个意志极坚定的男人,高傲、强大、一往无前;可当他一个人独处时,又会从不经意处流露出哀伤来,弥漫在空荡荡的天海尽头。
那么地悲伤。
她想其实自己并不真正明白祁夜吧?却在那样匆促的情况下遇上他、爱上他,让他误以为自己找到了挚爱,最终把两个人都伤得很深很深。
“祁夜……”她深吸一口气,扣响了镀金门环,“我可以进来吗?”
门栓从里面发出一道轻响,一个红衣的女孩替她开了门。祁夜盘膝坐在暖阁尽头,端着酒杯的手凝住了,眼神里带着不可置信:“阿……阿笙?你怎么会过来?”
这些天来,洛雨笙一直在努力躲着他,一幅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还是第一次,她竟然主动来见他,不禁让祁夜升起一丝“受宠若惊”的感觉来。
“我……咳,我只是想来吃午饭而已。”
被那样热切而不加丝毫掩饰的目光注视着,洛雨笙顿时局促起来,下意识地躲开视线。轻咳一声,勉强找了个烂得不能再烂的理由。
“是吗?好啊。”但她明显能感觉到祁夜心情大好,对她招手,“来,坐我身边。”
“嗯……”另一侧的榻榻米上,洛雨笙盘膝坐了下来。
两人挨得很近,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透出的淡淡的暖意。不可避免地,昨夜缠绵的每一个细节都在眼前重现,害得她口干舌燥,心跳如有鹿撞。
“要死,这个恶魔……他真的可以让人把持不住啊……喂,冷静一点!”她竭力在心底告诫自己,却还是抑制不住地心猿意马,“清醒点啊洛雨笙,你来这里是有正事的!”
“对了,你身体不好,海鲜会不会太伤胃?”祁夜微微皱眉,用日语对女仆吩咐,“把这些撤了,吩咐厨房做中华料理!”
“不用了,这些就挺好的。”简单的日语洛雨笙还是能听懂的,立刻摇头,“祁夜……可以让其他人先离开一下吗?我有话对你说。”
“怎么了?”祁夜挥手示意女仆们离开,腻过来,从后面揽住她的肩膀,“阿笙,你今天好像很奇怪?”
“别!”
脊背上顿时如有一阵电流通过,洛雨笙立刻挣脱他,浑身烫得像在发烧,“祁夜,别……你别这样。”
“呵……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我受够了……到底为什么还要抗拒我?”可祁夜反而更加用力地搂住她,炙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声音低哑撩人,“宝贝,昨晚我们不是很好吗?别否认,你早就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没错,我承认是我逼迫你的……可是拜托,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