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在洛雨笙把拒绝说出口以前，祁夜已经捧起她的脸，俯身深吻了下来。那双深紫色的眸子离得那么近，瑰丽而迷离，贮满了星空大海般迷恋的深情；睫毛很长，轻轻擦过肌肤，带来一丝丝酥麻的触感，叫人不由自主地屏息，陪他沉沦深渊。
“不要走……阿笙，不要再逼我发疯了……”
祁夜松开她，用大拇指一点一点轻柔地抚过她的唇瓣，吐息灼热，“我真的不想伤害你的……陪在我身边吧，好不好？”
和他灼灼的目光相对，不知为何，她心底忽然泛起了一丝酸楚。她想其实祁夜真的很孤独啊……在他受伤的时候，没有人能借个肩膀让他靠，也没有谁会给个怀抱让他搂。
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终于明白了这个男人的心。他心里永远是一个小男孩，蜷缩在风雪交加的黑夜里，等着有人爱来他。寒冷笼罩了他，胸口满是孤独。在他最需要温暖的时候，她误打误撞地闯了进来，成了他一生中仅有的光。
可这时候她还不明白。她只以为他是尊贵的坦格利安少主，他的世界里繁花似锦富有天下，并不缺她的爱。
“好了，别闹了……我是真的有正事要和你说。”
再一次，洛雨笙推开了他。她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自己激荡的情绪，“祁夜，我们好好谈一谈吧。”
“人总是要面对现实的……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可能永远过这种逃避世俗的日子，对么？”
“怎么了？”祁夜听出了她的严肃，终于微微点头，“嗯。你说吧，我听着。”
“所以，该怎么说呢……”洛雨笙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用酒精帮自己镇定，理顺脑海里的千头万绪，“祁夜，你真的……是个滥杀无辜的杀人狂吗？”
“呵……按世人的道德来说，毫无疑问我确实是个罪人。”祁夜沉默了几秒钟，端起酒杯，“但我并没有滥杀的癖好，相反，我从心底厌恶杀人。抱歉，我只能这么回答你。”
“好……”
洛雨笙再次灌下一杯酒，声音微微颤抖，“那么我看到的，关于你虐杀司徒旭儿那一幕……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没有。一切如你所见。”祁夜咬了咬牙，紫瞳对上她审视的目光，“和那个在游轮上拐走你的英国男人一样……我杀她，就是因为她伤害了你。仅此而已。”
“好吧，这个解释……我勉强可以理解。”
洛雨笙深深地呼吸，至少他不是在毫无理性地胡乱杀戮，“但是你不觉得吗？祁夜，你是一个活在文明社会里的人，不是野兽！这样做真的太疯狂了！”
“是……我不否认。所以阿笙，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可以收手！”
祁夜抓住她冰凉的手，亲吻，像是上去缓缓啜饮一杯毒酒，“只要你愿意陪着我……那么为了你，我甘愿付出一切代价。”
洛雨笙的手指颤了一下，咬了咬下唇，竭力克制住心头的惊惧。这一刻她已经确认祁夜确实是个血腥的刽子手，但他还有逻辑和理智，不至于到萨维那么丧心病狂的地步。可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对待祁夜了，就算他以后都不再杀人，那么他的过去呢？真的……都可以一并抹消吗？
“还有……”
她沉默了一会，缓缓吐出了那两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名词，“艾德罗尔大厦事件……以及你爷爷路易斯先生的住院……这两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易斯的事吗……他确实断了一只手，但不是被我砍下来的。”祁夜踌躇了片刻，似乎被某种情绪牵绊住了，不愿提及这件事。
但对得到她认可的渴望还是占了上风，他缓缓地说，“也许你不能理解……但这就是坦格利安家的家风！”
“懦弱的人无法成为领袖。就好像古代流血的宫廷斗争，新王的加冕……必须踩着旧王的鲜血！”
“所以……”洛雨笙摇头，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所以为了得到所谓的家主之位，你逼自己的亲爷爷砍掉一只手？那和你亲自动手有什么区别？！”
“听起来我简直是个畜生啊……哦对不起，我本来就是了。”
“阿笙，如果这让你觉得恶心了，那我很抱歉。”祁夜并没有阻拦，只是注视着她的面容，目光苍凉，“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啊……我是个恶魔。生来就是。”
“我这一生做过无数的坏事、自私卑劣、满口谎言……”他对她微微笑了一下，“只有对你说的那一句喜欢，是真的。”
“你……”
洛雨笙按住额头，竭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无数的恐惧、疯狂、爱意和仇恨都涌入脑海，让她的整个意识都混乱了，几近窒息。
祁夜……你到底是谁？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英雄么？还是披着王子外皮的恶魔？
我到底该怎么对你……该爱么？还是恨你？
“那另一件事呢？”她觉得头痛欲裂，无法再去思考，“艾德罗尔大厦恶性事件……是你做的吗？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你到底——到底是谁？”
“这件事么……”
她本以为祁夜一定会辩解，但他没有。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暖阁里静得能听见双方的心跳声，却始终没有开口。
“祁夜？”
洛雨笙觉得自己的理智已经混乱了，她以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目光望向他，渴求这个男人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哪怕是假的也好……哪怕是骗我的也没关系……只要你说，我就相信你啊！
“那件事确实是我做的。”祁夜终于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股无比浓重的疲惫，“但是对不起……我不能解释。”
“为什么！”
“祁夜，你连个解释都不肯给我吗？”洛雨笙一下子站了起来，语气激动，“你真的爱我吗？为什么要瞒着我那么多事？”
“难道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么？”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祁夜一反常态，暴躁地低吼，“洛雨笙，偶尔也相信我一下吧？我是为了你好，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