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什么问题？”洛雨笙愣了一下，“当然是因为我根本就不喜欢他啊！”
“是吗？”祁夜挑着眉，一脸痞气地凑近，“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一直对他很有好感呢？”
“好感？”洛雨笙想了想，坦然地说，“一定要说的话，确实是有。但这也很正常吧？只不过是女孩对优秀异性的好感而已。”
“优秀的异性？”祁夜嗤笑一声，似乎漫不经心地说，“可是洛雨笙……你好像从来没说过对我有好感吧？”
“那是因为……”少女的声音忽然顿住了。
她心里突然茫然了，有些惶恐。要说优秀，祁夜确实比林至信更有资格吧？虽然性格不敢恭维，但无论能力、眼光还是胆魄，祁夜都是超一流的。
从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了……表面虽然轻浮，这个男人内心却决绝如钢铁，眼里藏着仿佛要乱世的火种。他这样的人，要么不做，要么就一定会把什么都做到最好吧？
但是……她的确……从来没对祁夜产生过类似“欣赏”、“倾佩”的情绪。洛雨笙自认不是一个刻薄的女孩，对身边的人一向包容，也很善于发现他人的优点，从不吝啬赞扬。
除非……她心里萌发了一个想法。
除非那个人已经是她最好的朋友、最亲的家人……是被她发自心底喜欢、不必再用“优秀”、“欣赏”等光环支撑这份情感的人。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太荒谬了吧！如果是丹妮还能理解，但这家伙可是祁夜啊！那个慵懒又淡漠、轻浮又嘴欠、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花花公子！他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是她最在乎的人之一？
“哟，怎么这幅难看的脸色？呵……看样子，果然是很讨厌我吧？”
“OK，那我就放心了。”祁夜眯起眸子，唇边挑起一丝含义莫名的弧度，“说起来，刚才听到你拒绝那家伙的求婚……我有点心慌啊。”
“因为有那么一瞬间……”他俯身贴着她的耳鬓，呼吸灼热，“知道么？我居然以为你是想嫁给我。”
“你……你在胡说什么啊？”洛雨笙呼吸一窒，立刻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但不知为何，她脸上忽然一阵燥热，心脏狂跳如脱缰的奔马。少女低下头，用激烈的语气去掩盖内心强烈的悸动，“你……总之别用这么轻浮的语气和我说话！”
“啧，收起你那副‘这混蛋居然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是怎样’的表情行么？搞得好像你第一天认识我似的。”祁夜斜乜了她一眼，脸色严肃起来，“说起来，我有对你说过我理想中结婚对象的标准么？”
“前凸后翘的超模身材？”洛雨笙愣了一下，回想那些被他称赞过的女孩，“会开快车？还是会跳各种快节奏的舞蹈？”
“不，这些都是开玩笑的……”
祁夜忽然做了一件让洛雨笙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事……他居然俯身上前，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其实我理想中的结婚对象，”祁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吊儿郎当地笑，“就是你这样的啊。”
……那一瞬仿佛有人一刀劈开了她的顶颅，海潮般的光从那里漫进去，视线里一片温暖的眩晕。洛雨笙向后踉跄几步，抬头望着那张线条英挺的脸，怔怔地，说不出一个字来。
“有张还算顺眼的脸蛋，听话，不粘人，虽然蠢了点但不至于让我觉得厌烦……”祁夜歪着头看她，语气懒洋洋的，“如果有一天我非要和某个女人结婚，与其选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世家小姐，还不如就选你吧？”
“你大概不知道……洛雨笙，我其实不讨厌你。”
祁夜转身推开一扇窗，夜风寒冽，呼啸着擦过耳畔。他站在铁幕般的夜空下，身影挺拔如剑，紫瞳里倒映出整座城市的辉煌灯火，眼底流淌的光瑰丽、璀璨而孤独。
“我……一直都是行尸走肉般的东西。身上流着坦格利安家卑劣而残忍的血，自负又花心，傲慢而孤戾，是个无所牵挂的混蛋。”
“有人说维尔诺斯•坦格利安这个男人勇敢坚毅、魄力十足，敢于向命运发起挑战。”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嗤笑，“他们想多了。我不是什么不畏生死的英雄，只是不太在乎自己的命而已。”
“因为不在乎，所以不怎么介意输赢，对这个世界也没什么留恋。”
“不过，和你相处的这段时间里，让我觉得这个世界虽然很恶心……但有时候还不赖。”祁夜转身，对已经呆滞的少女微微一笑，“嘛，说太多了。总之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结婚对象，洛雨笙，别对我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知道的吧？你面前这个男人，不仅仅是‘坦格利安的少主’这么简单。”没等女孩回答，他已经接着说了下去，“你见过我的另一面，作为‘恶魔’、‘刽子手’和‘杀人魔王’的另一面……对吧？”
洛雨笙瞳孔微微一颤，那场拉斯维加斯的屠杀又在眼前重现。她缓缓抬头，看着祁夜，正对上了那双熟悉的紫瞳。眼神深邃瑰丽，像是诡美的刀剑反射阳光，妖异得不似人类。
“林至信是个混球没错，不过他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他和洛雨笙擦肩而过，脸上毫无表情，“洛小姐，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和家世、身份、阶级什么的都没关系……我的灵魂已经沉浸在地狱里，永远不可能和你相通。”
“我知道的。”在祁夜转开门把手的一瞬间，背后传来了那女孩平静的声音，“少主，你放心好了，我只是把你看成一个朋友而已。”
“只是出于朋友间的关心……所以才会对你有些在意。仅此而已。”
“朋友？”祁夜唇边勾起一丝冷刻的轻笑，走出了房门，“我不需要这种东西，也不需要你的怜悯。”
“准备一下，该走了。”
洛雨笙站在原地，望着那个背影在眼前渐渐消失，一言不发。不知为何，一股海潮般浩瀚的悲哀慢慢包裹了她，整个人像是沉进了冰冷的海底，无力呼吸。
“祁夜……”
她低下头，把那个男人的名字轻轻含在唇齿间，反复呢喃。这一刹恍惚整个天地都寂静了，时光老去，尘世间的一切都变得遥远而虚幻。只剩下他的名字还很清晰，一次又一次，在天地间空落落地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洛雨笙扶着墙，终于慢慢地抬起了脸。转头那一霎她无意间朝窗上瞥了一眼，蓦地惊呆了。
“诶？”
“我……为什么会哭了？”
半透明的玻璃窗上，光与影以寥寥几根线条勾勒出了女孩的轮廓。那张苍白的小脸上爬满了泪痕，两行眼泪正缓缓漫过面颊，无声地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