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苏瑜两世以来打过的最艰难的一场仗。
没有援兵,没有战友,只有她一个人,浑身浴血,和数百北漠的将士殊死搏斗。
如果没有心中的一口气在,她或许,早就已经死上千百回了。可是她记得,这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新生,这是她好不容易得到的新的身份,这也是她,好不容易发了誓地要保护一个人。
她说过,她要把他安全地带出去,有那么多的西楚将士在为这同一个目标流血牺牲,所以她,也必须要坚持下去。
丹田中的内力几乎完全被抽得干净,她只能一味地靠着身体的力量和技巧,游走在刀枪之间,游走在生死的边缘。
身上不知道添了多少道伤,温热的鲜血已经将她的铠甲浸透,可她不能放弃,一旦放弃,等待她的将是死亡,而陆安旸,也不能幸免于难。
不能放弃,奇迹,一定会有奇迹的!
几乎于机械地挥动着手臂,她死死地咬住牙关,鲜血在不断流逝,她的身体变得沉重,眼前变得模糊,仿佛那些大火就在她的眼中烧着,可是她还是在战着,死死地不让他们靠近陆安旸一步。
北漠的三十万大军,已经有人给她分担了大半,她如今面对的只有数百而已,难道连这些人都打不败吗?
不能输,不能输!
鲜血落在她的眼睛里,让她的视线变得血红。她仿佛看见自己端着狙击枪潜伏在原始丛林里,仿佛看见一个双眼如墨的男人摇摇晃晃地向她走来,向她走来……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令人窒息的肃杀和压抑让她几乎忍不住叫出声来。
她到底在哪里,在哪里?对了,那个人呢,他又去哪里了?
是死了吗……
死了吧。
……
“旸哥哥,旸哥哥!”遍地鲜血的山上,云倾城一身襦裙,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她紧张地扑到了陆安旸的身上,用力将他搂在怀中,然后指挥着身后的军队道,“给我杀,把他们通通给我杀光!”
面上带着鬼面具的士兵立刻投入了厮杀之中,没用多少时间就将那追上来的几百北漠军杀得干干净净。有人在众多尸体中发现了苏瑜,报告道:“头儿,这里有个人,应该是咱们北营的。”
“北营的?”那名被称作“头儿”的男子走过来看了她一眼,伸手摸了摸她的颈侧,道,“还有气,抬回去吧。”
“这都没死,命可真大。”两名鬼面士兵看了一眼苏瑜满身的血污,摇了摇头。
“既然已经找到了王爷,还请郡主赶紧回城吧,”西营的队长夏煜祺向云倾城行了一礼,“我派人护送您和王爷回去。”
云倾城一心扑在陆安旸身上,要不是为此,也根本不可能到这种地方来。她见陆安旸昏迷不醒,自然恨不得立刻回到云陵去,便立刻点头道:“好,你现在就护送我们回去!”
“属下必须要留下来,”夏煜祺面无表情,“老三老四,你们护送王爷和郡主回去。”
“你!”云倾城怒道,“到底是我和旸哥哥的命金贵还是他们的命金贵?你就派两个人护送,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担待得起吗?”
“郡主无需动怒,”夏煜祺是个油盐不进的人,只听从陆安旸的命令,即使云倾城贵为郡主也没有什么用,他道,“老三老四的功夫不弱,以一敌百也绰绰有余,再说北漠兵都集中在此,回云陵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不欲再多说,吩咐道:“老三老四,你们即可出发,不得有误。”
从队伍里立刻有两人站了出来,将陆安旸和苏瑜抬进了马车,对云倾城道:“马车已经坐不下了,还得劳烦郡主和属下一起骑马了。”
“你们,简直是……”云倾城被他们气得说不出话来,冷哼了一声,朝着马车的方向走了过去,嘟囔道,“等我的旸哥哥醒过来,看我不叫他治你们的罪!”
马车向着东方缓缓而行,而夏煜祺则和其余人一起,迅速地朝着山下掠去,他们没走多远就遇到了正在激战的西楚士兵,便立刻加入了战圈。
说起来,西营是所有鬼面军中能力最强的一支队伍,建立的时间也最早,曾经跟着陆安旸南征北战,有过不少辉煌的战绩。后来西营被安排在南方清扫贼寇,最近接到了陆安旸的命令才调了回来。
好在,赶上了最后一场战役。
有了他们的加入,原本一边倒的战局便终于扭转了少许,让浑身浴血的蓝瑾等人轻松了不少。
“王爷呢,王爷怎么样?”见到夏煜祺,青酒连忙问道,他被北漠的大军缠住,根本无法脱身,一旦他回撤,就相当于是打开了一个防御圈的口子,便会又更多的人加入到追击之中。
因此他即便是心急如焚,也不敢轻易地撤退。
“放心,没事。”夏煜祺的话不多,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便直攻素和黎昕而去。
素和黎昕的武功的确厉害,连蓝瑾和墨焰二人围攻他一个都根本讨不到好处,那一把扇子更是刀枪不入,从中放出的暗器叫人防不胜防。
而夏煜祺的加入,总算是让他转攻为守了。
“素和黎昕,”夏煜祺一双狭长的柳叶眼微眯,“你大概不知道,我们的人已经包围了绍溪,现在这个时候,大概已经破城了。”
素和黎昕闻言手上的折扇一顿,险些被人钻了空子,他怀疑的目光在夏煜祺脸上划过,还不及说什么,便见到山谷之北的一处地方升起了滚滚浓烟。
他们在山谷口点的火已经熄灭了大半,而那处升起浓烟的地方,分明不在山谷之内,看这方向,倒像是他的驻地。
“有点本事,”他冷笑了一声,手中的折扇一转,只见其中数十道银光疾射而出,将众人逼退了几步,然后他一转马头,扬声道:“撤!”
绍溪是他北漠的城池,要是真被他攻下了,那便得不偿失了。
北漠的士兵并不恋战,收了兵器就走,看着他们陆陆续续往山谷外退去,众人终于松了口气。
“煜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赤霄满身是伤,艰难地抬起手臂来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