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瑜也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她原本以为，司晗就算耍什么心眼想让她难过，可至少不会要她的性命。可现在看来，她还是太天真了一些。
一个久居宫中的人，会有怎样的心思，她又如何敢轻视呢？
斩草除根，这是像司晗这样的人一直以来奉行的原则啊。
她的脸色顿时变了又变，神色中露出了一抹沉寂。
素和黎昕将她的脸色都看在眼里，他本就对此事恼怒异常，可见到她低沉的神情，再有重话也不好说出口，沉默了半晌才道：“此事就当作是个教训，孤不会罚你，但你自己也要想清楚，在这北漠，到底谁才是你的靠山。别妄图耍什么手段离开孤，若是陆安旸能从孤手里把你夺回去，那孤无话可说，可你……”他顿了顿，忽然勾唇一笑，“别再惹孤生气了，嗯？”
他微微上扬的语气带着一丝轻挑，眉眼虽然含笑，却并无半分旖旎，反而有冰霜隐藏在深处，见苏瑜一脸漠然，他又加了一把火，道：“你想知道西楚近来如何吗？”
“陆明翰死了。”他一出口，便给苏瑜砸下来一个重击。
“什么？”苏瑜顿时愣住了。
“对，他死了，”素和黎昕的语气有几分理所当然，“现在储君未立，西楚一片混乱，是不是很开心？”
“……”他说的应该是他自己，他自己很开心才是。
苏瑜看着他略有些得意的神情，忽然心中一动，拧眉问道：“是不是和你有关？”
要不然，陆明翰明明都已经解了毒，又如何会这么快地突然暴毙？
更何况，她早就知道宫里有人在给陆明翰下毒，偏偏是白昀都查不到的大人物，试问这天下，还有什么人能有这样缜密的心思和这样通天的手段？
她这样想着，脊背顿时一阵冰凉，视线紧紧地盯着他不放。
素和黎昕轻笑了一声，大大方方地就承认了。
“你还不算太笨，”他道，“没错，就是我做的，没想到吧？”
“……”竟然真的是她。
苏瑜的心里顿时好比砸下了一块巨石。
所以，早在那时候，他就已经将手伸到了西楚的皇宫中，布置好了这连环的计策，好叫西楚大乱，他可以趁虚而入吗？
实在是，太可怕了。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素和黎昕勾了勾唇，道：“怎样，孤的计策还不错吧？这天下，孤势在必得，你若跟了孤，孤自然不会亏待你。”
他盯着低头不语的苏瑜，扬了扬眉，“你怕不是还在等陆安旸来救你吧？实话告诉你，他现在都自顾不暇了，怎么可能还有工夫来顾及你？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忘记他吧。”
陆安祁失了军心，陆安旸又远在边关，京城当中只有一个陆安澈，如何能应付得来这些突如其来的灾难？而他素和黎昕，就是要趁着这西楚大乱的时机，举兵南下，一举攻入西楚的京都，好叫这整个天下，都变成北漠的疆土。
他能想到的，苏瑜自然也能想到，想到陆安旸正独自面对这样的局面，她不由得拧起了眉，眼中划过了一缕显而易见的担忧。
她的担忧落在素和黎昕的眼中，便顿时让他更加烦躁了。
他想起今辰探子递回来的密报，眼中的漩涡又加深了几层。
恍若不见，他勾唇笑道：“行了，不说这些。你不是想要出宫么，不如就趁这个时候，孤带你出去游玩，就当是散散心，如何？想来，你来北漠这么久，也从未见过我北漠的大好河山吧？”
苏瑜微愣，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有很多事要处理么，怎么还会有闲情带我出去玩？”
只怕，又不是什么阴谋吧？
可素和黎昕却好脾气地笑笑，道：“那些事，孤自然会安排人去做，孤养着他们，不是让他们吃干饭的，这一点，你尽可放心，西楚，孤势在必得。”
他眼中张狂而不加掩饰的欲望，让苏瑜知道，他并不是在玩笑。
而他做的决定，也同样不是她能左右的。
因此，两日之后，她便穿着厚厚的大氅，坐上了出宫的马车。
金碧辉煌的马车，张扬而富贵堂皇的气派，就如同素和黎昕这个人一样，外扬而丝毫不内敛，马车内极尽奢侈，顶上镶嵌着拳头大的夜明珠，足够将整个马车照得如白昼般明亮。
而马车的正中央，是个炭盆。
北漠的气候很冷，哪怕这个时节在西楚已入春天，可在北漠却还是严冬，甚至比她所经历过的冬天还要寒冷，哪怕裹着厚厚的大氅，坐在密不透风的马车中，她依旧冻得面色有些发白。
“冷？”素和黎昕同样坐在马车中，他的手边堆了一沓奏折，一边翻阅一边留意着苏瑜的神色，见到她抱紧了身体，不由得扬了扬眉，将手中的奏折放了下来，抚上了她的手。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她缩了缩手，可却被他一把握住了。
“怎么这么凉？”素和黎昕懊恼地拧起了完美的眉，而下一秒，她竟感受到一股热流缓缓地从她的掌心中进入，汇入她的全身。
素和黎昕竟然在用他的内力给她驱寒？
她正惊诧间，便听他磁性如大提琴的嗓音响起，道：“孤差点忘了你是西楚人，大概适应不了这里的寒冷，不过你放心，有孤在，就不会有事。”
他说的没事，大抵就是用内力给她驱寒了。
苏瑜默了默，道：“不必这么麻烦，你将我的内力解开，我自然就暖和了。”
“这可不行，”素和黎昕睨了她一眼，眼中有点点的笑意，“你这么不听话，若是给你解开了那还得了？孤就是喜欢麻烦，又如何？”
苏瑜果然不说话了。
素和黎昕微微扬了扬嘴角，继续给她输送着内力，直到她的掌心微热，这才终于松开了手。
马车外，北风呼啸，雪花似鹅毛落下。马车内，炭火炙烤，温暖舒适。
“你大概没见过真正的大雪，”素和黎昕掀开车帘，立刻有雪花从车门外卷了进来，“只有在北漠，你才能见到这样的盛景，不想下来走一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