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玄的瞳孔缩了成了一线,仿佛猫儿般眯着眼睛,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个女人,冰冷到了极点。
“原来是你……你究竟是谁?你说我杀死了你兄长,你兄长又是谁?”
那女人被包扎的肩头上,依然不断沁出血渍,这让她的表情显得更加痛苦不堪,甚至带了些狰狞,“我叫胡凤儿……不过很多人都叫我胡蜂,胡狼是我大哥。”
脸上露出了恍然,叶玄虚弱地点点头:“你们家还有多少兄弟姐妹……都一起叫过来好吗?这样一遍一遍的来,太麻烦了……”
“你……”
那女人的脸孔不由气得煞白。
“呵呵,掌门……这请您放心,他们胡家一共也不过兄妹三个,而且即便是再有什么亲朋故旧,以后也找不着您什么麻烦了!”
张灵童志得意满地嘲笑道:“过了今夜……以后绝不会再有人来骚扰你了!”
“你还真有本事……短短几天,偌大一个铁血堂就成了你的囊中物。以前,我们青城还真是没发现你这个人才……”
叶玄看着胡凤儿,眼神有些犀利,闪动着异样的光芒。那女人的脸色却渐渐铁青了起来,一双眼喷火般紧紧盯着叶玄,仿佛恨不得要咬他几口似的。
张灵童有些诧异地看了胡凤儿几眼,淡淡说道:“现在他人在我们手里,想要报仇随时都能做到,我看你与其恨得咬牙切齿,还不如现在动手……最好是请叶少尝尝你的那些手段。”
胡凤儿脸色阴沉地微微躬身,面无表情的来到叶玄身前,从腰里取出一柄锋利的牛角小刀,轻轻拔一根头发试了试,头发已迎刃而断,她满意的笑笑,一把撕裂了叶玄的衣衫,露出叶玄的胸膛来。
圆睁着眼,鼻翼沁出密密的汗珠,她慢慢将牛角小刀割向叶玄的肌肤,刀刃是那么锋利,只略一用力,已切裂了一条浅浅的,寸许长的血口子。
叶玄半睁着眼,仍是那么淡淡闲闲的躺着,好像那柄小刀是割在别人身上一样,显得如此平静与安详,甚至连眼皮子也没有撩一下。
胡凤儿慢慢的割着,一直到划破了数条口子,她才放回小刀,叶玄依旧双目半闭,面上毫无表情。
良久,胡凤儿发觉叶玄没有反应,不禁有些迷惑的看了看张灵童,后者微微一笑,道:“不用看了,只是咱们叶少的忍耐工夫高人一等,你再给他加点份量看看。”
胡凤儿答应一声,干脆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药瓶,朝叶玄胸膛上倾瓶泼了下去,叶玄顿时觉得一阵火辣,这痛苦一直钻到骨头里去,脸上不由抽动了几下。
张灵童眼睛那么直直的瞪着他,叶玄紧闭着嘴,牙齿几乎咬碎,脸上忍不住阵阵抽搐。
过了好一会,张灵童用小手指头挠了挠自己的额头,沉沉说道:“叶玄,你如果受不了,可以求我!”
叶玄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满是嘲讽的一笑,这让张灵童愤怒地哼了一声,飞起一脚踢在他的右颊上,脚尖带起一蓬鲜血,叶玄的右颊刹时裂开一道血糟!
蹲在地下的胡凤儿动作很快,立刻又将那药粉趁机填在叶玄脸上的伤口里,顺手也给了叶玄一记耳光。
叶玄呃了一声,软软躺倒,却又立刻痉挛似的全身抽搐着蜷缩在了一起,但他的嘴巴依然紧紧抿着,一句话也不说。
张灵童皱皱眉头,拿出了一只木盒朝胡凤儿示意打开,接着他自己也蹲了下来,启开木盒,拿出一只满是锋利倒须钩的铁刷子,他用力将铁刷按在叶玄的胸膛上,又猛然拔起,于是,叶玄身上有一大块皮肤也随着铁刷的拔起而被硬生生的粘撕了下来!
鲜血汩汩而出,而张灵童却似是对他这种动作十分感觉兴趣,不停按下拔起,拔起按下,不一会,叶玄双臂,胸膛,两肋的皮肤已是血肉模糊,斑斑驳驳,红嫩的鲜肉与凄凄的血水渗糅着,那模样,惨不忍睹。
胡凤儿脸色愈加铁青,手下意识地哆嗦着,似乎马上就要晕倒一样。叶玄忽然猛地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盯住了胡凤儿,目光里充满了催促的意味。
终于,胡凤儿脸色缓和了一点,伸手抓了一大把药粉,慢吞吞的朝这些伤口上洒下,一面还沾着药粉用力在那些红嫩嫩的创伤上搓揉一番。
闷哼了一声,叶玄的眼睛瞪得更大,仿佛挣扎般整个人弹了起来,又咚地一下子重重砸到了地上,接下来他便毫不动弹的躺着,血渍遍布的面孔上没有一丝表情,甚至连肌肉的抽搐都没有,假如他不是还在轻微的呼吸,别人会以为他已死去。
张灵童用力朝叶玄脸上吐了口唾液,悻悻的道:“你小子倒是能挺,我倒看你能挺到几时?”
说着,他一伸手,从自己随身的药包里抽出了十根钢针,张灵童慢慢蹲了下去,抓过叶玄的手掌,端详了一阵,叹道:“好一双手掌,却也不知作了多少孽,染了多少人的血多少人的泪,唔,张某就来给他他们超渡一下吧。”
说着话,他拿出一根钢针,轻轻蘸了点胡凤儿药瓶里的药粉,对准叶玄的指甲缝插进,一直深入指骨,一面往里插,他的双眼,一面注视着叶玄的反应。
“啊……”
叶玄几乎是立刻就直挺挺坐了起来,他的脸简直扭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怒火如炽地死死盯住了蠢蠢欲动的胡凤儿,脑筋蹦起了多高!
不过张灵童还是失望了,叶玄仅在片刻就又躺了下来,仍旧和死人一样在那里没有感觉。但是,张灵童知道他不会没有感觉,因为叶玄的眼睛是半睁着的,而且,脸上的颜色已变成死灰,一种只有人们在忍受不能忍受的痛苦时才会显露出来的死灰!
张灵童怒骂着,钢针一根根的往叶玄十指插进,他插得那么深,那么用力,恨不能一下子插进叶玄的心窝。
胡凤儿看见这个样子,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张着小嘴,愣瞪着眼睛,鼻翼儿急剧的自动,她几乎不相信眼前这个人还会具有一个人应具备的肉体感觉,这痛苦简直是不能忍受的无法忍受的,但是,这人却竟已完全忍受了,而且,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悻悻的,张灵童站了起来,不甘的说道:“天底下没有人能忍得住酷刑加身的痛苦,我就不信,你还能坚持得下来?”
说到这里,他又恶狠狠地对叶玄说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万蚁噬心……叶少啊叶少,我会让那些小宝贝们尝尝你叶玄叶大掌门的鲜血滋味。”
他自木盒中取出一个寸许见方的小玉盒,这个小玉盒上有着密密麻麻的,针点大小的透气孔,他轻轻启开里面,赫然蠕动着无数只巨大的蚂蚁,只只唇掀齿利,好不令人恶心。
胡凤儿目光瞥及,不由打了个寒颤,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张灵童将玉盒一倾,满盒的赤蚁完全倒在叶玄身上,这些丑恶的小虫闻到了血腥味,立刻争先恐后的蠕蠕爬上,聚集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中拼命啮食起来,那么一堆堆的,一群群的,隐约里,似乎真可以听到它们啃吮血肉的刺耳声。
他冷沉着脸注视着叶玄,阴恻恻的道:“姓叶的,今天算你有种,咱们慢慢来,看看到底是你熬得过,还是大爷下手狠!”
说完,他一抛衣袖,带着胡凤儿慢慢退出,于是,那扇沉重的石门又缓缓的关闭起来。
现在,石室中一片冷寂,灯光黝黯如鬼火荧荧,空气中飘荡着浓重的血腥,弥漫着强烈的仇恨,然而,一切却是那安静,静得似一座古墓。
轻轻的,轻轻的——叶玄睁开眼睛,他徐徐吸着气,徐徐吐着气,在这缓慢的呼吸里,不到一会,身上的毛孔已透出一片蒙蒙的雾气;这片雾气越来越浓,热腾腾的往上蒸发,于是,在他身上啮肉吮血的蚂蚁纷纷四散奔逃,这些蚂蚁天性贪婪残忍,等它们放弃了眼前的美食开始逃走,却已来不及了,像是完全掉在一个火热的大蒸笼里,片刻间闷薰得死了个干干净净。
缓慢地,艰辛的,叶玄一寸一寸的将手肘弯了过来,这时,他的全身开始剧烈的抖索,面孔肌肉完全扭曲得变了形,他移动着臂,像是一个老人在爬着万仞巨山那么困难,但是,他终于已将带有双料钢铐的手臂转到了脸前。嘴唇翁动了一阵,他颤颤张开了嘴,满口的鲜血流了出来,他的舌头、齿龈及口腔,已经完全被他自己咬破。
他张开嘴,咬着指缝中的钢针,一根根拔了出来,每拔出一根,他的全身就拳曲着抽搐一下,等都拔完了,他的呼吸己几乎痛得停止。双掌流满着汩汩的鸟紫色的血液,剧烈的颤抖着,这锥心的痛苦,刻骨的折磨,令他的身体一阵阵的不停抖索……
洒着药粉的伤口像烧着了一样,炙热得发麻,他吁了口气,慢慢用毛孔里逼出的一缕缕青色雾气,而目前,他的力量也仅能做到这一步了。
时间也就只有今晚到早晨的时间了,但是,自己现在还走得了吗?目前,他恐怕连举起一双筷子都会感到吃力!
虽然他勉强控制了胡凤儿让她给自己用了种独门解药,虽然敷上去难受到了极点,但终归是顺利通过那些折磨将身体潜能全激发了出来,毒现在也解了大半。
几位师叔,也不知道现在他们都在哪儿?他们应该不会受到与自己相同的酷刑吧?脑子里浪潮般起伏思维着,他能忍受肉体上的昔楚,却耐不住急切的心情……
叶玄的双目骤睁,不甘心的,一再试着提运丹田的灵力,他知道只要能将这灵力提过气海玄关,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出这石室,但是,他失望了,那股子平常运用自如的精纯灵力,此际却是一提就散,似一个重病的人要举起千斤之担,有心,却无力!
他目光没有意识的在这石屋里游移着,未了,怔怔停在壁顶垂挂下来的那盏油灯上,灯光黄昏昏的,微弱的火头,慢慢的黯了下来,却又忽然一跳,突地明亮……
对了,那灯蕊,不是早已昏沉无力了么?不是早已奄奄一息了么?徐徐的延续着,却又能获得支撑,嗯,它却又燃烧起来,又得到光明,它那么缓缓的延续,慢漫的喘息,缓缓的延续,慢慢的,缓缓的……
叶玄的眸子突然一亮,脑海里闪电般掠过一道光辉,他强自按下激动与兴奋的心情,闭目平静了一会,慢慢收扰四肢,徐徐的呼吸,每一口气咽下肚里,再慢慢呼出,他闭着眼,使灵台澄净,点尘不染,气息徐徐通过气海进入丹田,再由丹田呼出,全身肌肉完全放松了,穴脉经道也尽情扩散,使身体整个进入一个绝对的“静”的境界,一个超然无我的境界。
此刻,他除了慢慢的呼吸,完全没有任何动作,无论是肉体上的抑或心灵上的,约在几个小时之后,他那灰败的面庞已经逐渐转为红润。
极为小心的,他试看提引丹田之内的那股灵力,刚刚用了点劲,那股灵力却已颓然溃散,吁了口气,叶玄又慢慢的再试,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是那么小心,都是那么柔和,于是,在提到第十七次的时候,这股灵力已似一根线缚着的铁锤,那么隐隐的引了上来,通过丹田,直达气海!
他双目倏睁,吐气开声,真力陡然澎涨着直透四肢百骸,流畅得像一泻无阻的浩滔江水,开始在体内有力的循转轮回。一丝苦涩的微笑浮在他的脸上,浮在斑斑点点的血迹上,他不停的运转着这股强大的力道,一直等全身汗水淋漓,气出如雾之际,才慢慢停止……
现在,虽然他的肌肤之伤仍然未愈,但内在的潜力却已完全充沛,他觉得满身是劲,轻轻的,他试着坐起来,嗯,坐起来了,他略一用力挣扎,铐在双腕上的厚厚铁铐已起了一阵低哑的“咯”“咯”声,他知道,他目前的力量已足可以解脱他身上的桎梏了。
移动了一下身体,他缓缓躺下,目光仔细的打量着这间墓地似的石室,好一阵子,忽然他又听到一串金属的当嘟声,那扇沉重的石门又被慢慢推开尺许,一名身着长衫的汉子探进头来向他注视了片刻,叶玄却立刻呻吟几句:“水……水……”
那汉子却大笑起来,“呸”了一声:“你命都要完蛋了,还想着喝水?妈的,就说他一时死不了,你看,这不是在叫着么?”
一个门外的声音哼了哼,道:“既然张药师交待下来要咱们注意,咱们还是听着点为妙,别真翘了就麻烦啦,你晓得,这些恶刑就是铁打金钢也招不住!”
那汉子朝叶玄吐了口唾沫,缩回头去,石门沉重的关上,隐隐传来他含混的嘀咕声:“这小子死了倒好……咱们哥儿们也免得在这阴潮的地方受他娘洋罪……”
叶玄睁开眼睛,又养了一会精神,轻轻坐起,吸了一口气,双腕已用力往相反的方向扭拗,慢慢的,厚重的铁铐发出“咯”“咯”的崩裂声,一条不规则的裂缝已出现在铁铐青黑色的表面上,裂缝越来越大了,越来越深了,“咯咯”“咯咯”的声音也更加响亮,终于,“蹦”的一声脆响,铁铐已经整个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