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方抓药,叶玄用力折断了脚镣和束缚自己的腰环铁索。虽然已经去除了身上的枷锁,但他却依然未动,反而老老实实盘膝打坐,先是运行了十二周天的内息灵力,一点点探查着身体内的异样。
脸上平静如水,而叶玄的身体却遏制不住地轻轻颤抖着,似乎极为痛苦的模样,后背前胸已经是被汗水打湿了衣服,夹杂着血色的污秽之物一点点被逼了出来,带着一股极为腥臭的味道。
这逼毒的过程一直延续了一个多小时,直到这囚室石门咯吱吱被推开了一条宽宽缝隙,叶玄才刚刚睁开眼睛,双目电光流转,冷冷扫过了门口。
这时从门口进来的人看着袅袅婷婷身材婀娜,却是一个正值青春的少女,她左手里提着一只小包袱,右手举着一只小小的煤油灯,正诧异地向叶玄看了过来。
“你过来了?”
似乎是一点也不意外,叶玄看着胡凤儿满脸惊愕的模样摇了摇头,随即双眼一张,登时眼中两道寒芒如凝实质般逼视过去。那胡凤儿浑身一抖,随即脸上渐渐露出了淡然的神色,一步步走了过来。她将手里的小包袱在叶玄面前打开,却是一个装满了酒肉的食盒,在那食盒上面正搁了叶玄随身的储物袋。
叶玄看了她一眼,也不客气,直接收了自己的东西,然后抓起了酒壶一顿狂饮,接着又狠狠将一只鸡腿塞进了嘴里。
说来也奇怪的很,那个胡凤儿就这么看着叶玄狂吃海塞,却依旧是毫无表情,只是直愣愣看着他的模样,似乎神游天外般双目呆滞。
过了好一会儿,叶玄才算是酒足饭饱,一推食盒站了起来。
“真是好险,如果不是这个女人能和我这天赋异瞳勉强契合,让我可以控制她的心神,借着施刑的过程偷偷替我拔毒……恐怕就这一关,我非栽在这个张灵童手里不可。”
叶玄面色古怪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累累疤痕,自言自语道:“这老小子还真不愧是药师,下得这毒药居然无形无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给我用上的?”
“我身上被他洒了惑神散和迷魂粉,那两种药粉互相可以冲销味道,所以你在带我出石牢时,根本就没有发觉。”
旁边胡凤儿突然插嘴说了一句,叶玄愣了愣,转头看她,却依然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原来她只是下意识地回答了叶玄的问题,而并非是已经恢复了神智。
“喂!你赶紧进去看看……怎地这么半天了,凤姑娘还没有出来,可别是出什么事了吧?”
叶玄一挥手,一拳狠狠打在了那胡凤儿的后脑,立刻那女人便被击晕,软软瘫倒在地,终究叶玄还是心软了一些,没有要了这个女人的性命。
整个人迅速贴到了门口,刚刚站定,立刻一个身穿兽皮的大汉晃晃悠悠,将石门推开,自己横着挤了进来。
“见鬼!人……人他娘的去哪儿了?”
一眼看到对面空空如也的,他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话未说完已愣在那里,第二个念头还没有转过来,一只手抓到他的脖子上,将他整个身体猛拖到一边!
那汉子双手无力挥动着,一交摔在地下,不等他看清是怎么回事,一个冷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沉硬的传入他的耳中:“对不住了!”
这汉子突着眼,抽动着身体,舌头半伸,正想再做挣扎,一只脚已重重踢在了他的脑袋太阳穴上,于是,这人呃了一声,就立刻气绝身亡。
叶玄抬起脚来,在这具还在微微抽搐的尸体上蹭了蹭,石门外,已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老三,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样,凤姑娘还不打算出来吗……别让她做得太过火了,毕竟这人死了,对咱们也算是个麻烦。”
两个亦是穿着兽皮坎肩,卷起袖子的大汉,正支着腿半靠在墙上坐着,他们面前有一方小木桌,桌上摆着一瓶酒,几碟小菜,两个人都是红光满面,醉态可掬,看样子已是喝了不少。
叶玄的面孔抽搐了一下,冰冷说道:“酒足饭饱,该上路了。”
语声好似带着一股寒气钻进两个人的耳朵,他们俱不由愣了一下,迷惘的转过头来细看,这一看,却仿佛看到了鬼,吓得两人齐一哆嗦,猛的跳了起来,连前面的酒菜也撞翻了一地!
叶玄哼了哼,身形猝然掠进,手掌猛挥,已将其中一个砸得摔出五丈,一头撞到墙上!
另一个还没有来得及伸手拿兵器,腿影一闪,他的右手已“咋嚓”一声被踢断,对方痛得面孔扭曲,身子却又被猛地缠倒!
叶玄一脚踏在他的胸膛上,面容在黯淡的灯光映照下宛如厉鬼,他注视着地下的人,冷冷的道:“该怎么出去?”
那个汉子痛地全身哆嗦,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好一阵子,才结结巴巴着道:“在路尽头头顶右边有个钮,只要用手按下去,就会有梯子降下来,只要爬上去就到外面……”
叶玄笑了笑,道:“按几下?”
那汉子又迟疑了一下,叶玄生硬的道:“到底是几下?”
汉子一咬牙,道:“一直按住,直到梯子降下来。”
叶玄点点头,冷森的道:“如果不对,我可以来得及杀你!
”说完,他一掠身跃到石阶尽头,嗯,右边果然有一粒拇指大的按钮,他稳稳用力按住,一阵机簧响声传来,片刻后,头顶出现了一个洞口,新鲜的空气一下子窜了进来,紧跟着就看到一道铁梯滑了下来,嗵一声落在了面前。
叶玄回头朝那躺在地下发愣的汉子一笑,道:“谢谢,朋友。”
那汉子低着头,仿佛全身都被抽空了力气,只是不断大口喘气,并不搭腔。
叶玄吁了口气,缓缓爬上了梯子,一级级往上攀着,忽然,上面出现了一张凶恶的面孔,粗音嗓子问:“娘的,什么事要上来?不到时辰不准换班……”
叶玄默默往上攀爬,凶恶的面孔一直望着他,忽而有些疑惑的道:“咦,你是谁?”
眼看还有几步就到头了,叶玄仰起脸来,淡淡的道:“下面的人在等你,去陪他们吧!”
像被猛打了一拳似的,那凶恶面孔的人突然呆住了,叶玄朝他一笑,在他还没有第二个动作之前,人已飞腾而上,一拳就将这汉子打了下来,笔直栽向下面!
叶玄连看也不看一眼,轻轻耸身而上,上面,果然是一个曲折的洞穴,由山石的隙缝里,可以呼吸清新的空气,享受冷净的夜风,还可以看见微微的月光。
沿着曲折的洞穴,叶玄小心的向外行去,走了十来步,已看见两名佣兵正靠在一块石头上低声嘀咕着什么,每人的腰间都插着一柄亮晃晁的大刀。
叶玄轻轻走近,平静的道:“你们倒是轻松,谁允许你们偷懒的?”
两人回过头来,边骂着:“少他奶奶装……大家伙儿如果都不敢眨眨眼,那就不是防人,而是在防苍蝇了!”
叶玄又走近了一些,道:“见到张药师了?”
那两个汉子淫邪的笑了一声,道:“刚刚抱着姑娘作乐子去了,呵呵……”
叶玄冷冷的道:“是吗?”
暗影中两个人话音突然一窒,其中一个道:“咦,你他妈是哪一个……”
叶玄道:“我是收你命的活阎王!”
啪地一道亮光从手中抖出,两名汉子软软瘫倒在地,那两只脑壳骨碌碌滚落在地,脖子上鲜血喷得老远!
叶玄慢慢走出去,剩下的桩卡,都叫他轻而易举解决,最后临到要出去了,却见洞口外,却有八名红衣大汉把守着,每人手上的刀都倒提着,神情严肃而紧张。
脚步略停了一下,叶玄随即大步往前走了过去,还隔着好远,一名红字大汉已转过身来,冷冷问道:“谁?”
叶玄步下不停,嘴里冷森说道:“你又是谁?”
那大汉一怔之下,随即大吼:“奸细!”
叶玄一闪而出,手里飞剑猝卷,六柄刀已飞上半空,左手一引,两道剑光同时倏翻急扫,失去长刃的汉子里有五名已翻倒尘埃!
剩下的大汉不由吓得魂飞天外,大叫一声,撤腿就跑。
叶玄如鬼魅般追上,飞剑划过一道半弧,亮光闪耀中,三颗人头,带着血肉模糊的颈项飞坠入黑暗中,那三具无头尸身,却一直又奔出了好几步才纷纷仆倒。
叶玄的身形如箭般直射出去,清晰的看到洞口外宽阔空地上灯火通明,人影闪晃。
他深吸了一口气,刚刚走到了洞口,却只听那一声声鬼哭狼嗥般的大吼:“来人!来人哪,快来人哪,姓叶的那个小子在这里……快点来人哪……”
随着叫声,在四周的人们急速往这边围来,刹时火把的光辉熊熊,照得通明雪亮。
一头红发金刚似的,火狼手执一柄粗重的狼牙棒,一马当先来到近前,破口大骂道:“叶玄,你是有种的就和火狼爷爷大战三百合!”
叶玄淡淡一笑,轻轻说道:“不用急,我这就过来会你!”
话未说完,一片不断的弓弦响声已蓦而传来,无数箭光,闪曳着点点蓝汪汪的寒光,尖啸着自四面八方向他飞射而来!
“射,射死他!”
“准一点,给他来个透心凉!”
“火把举高些,看稳了……”
人声呼叫着,吆喝着,吼喊着,箭矢闪闪,宛如飞蝗。
叶玄哼了一声,身躯如一只巨鹤冲天而起,一个盘旋,凌厉的长射而下,手中剑光闪耀,十几个大汉已哭嚎着滚到地下。
叶玄又直掠空中,再度反扑,手中飞剑纵横,又有几名汉子栽倒尘埃!
他身形如电,来回闪击飞腾,只在人们一口气的功夫,洞口这边已躺下五十多个,热血迸溅散洒,弓刀箭矢丢得遍地。悲号惨叫响成一片,活脱的人间地狱!
火狼早挂了彩,他脸上、肩上全是血,追又追不得攻又攻不上,直在那里吼叫蹦跳,好不狼狈!
围在四周的人手还有一百多名,却只能远远立着呐喊叫骂、没有一个胆敢挺身上前,都在发狠干嚎……
叶玄面庞上露着一丝残酷的微笑,他向四周包围的敌人冷冷扫视了一遍,那些包围着他的人马却忽然骚动了一下,发出一片喧嚣喊叫。
在火把的照耀里,可以看见无数条人影正快捷的往这边奔移,只要看看其中好几个人那掠跃时的身法,便知道定是高手无疑!
多少年来叶玄即有一个先动手,先制敌的习惯,这时,他淡淡的笑笑,身形一晃,已冲向那些围立在周遭的人群而去!
火狼大吼一声,狼牙棒舞起一片重重光彩,带着呼轰劲风,兜头拦击向对方,他的旁边,二十多个大汉亦呐喊一声,雪亮的刀锋纷纷朝叶玄身上招呼过来。
飞剑猝然笔直弹射,“当”的一声竟将火狼的狼牙棒硬硬震开,几乎不分先后,飞剑又飞蛇似的盘绕而下,一片刺耳的兵器撞击声响得连着串,满天的寒光抛闪,叶玄的左掌已斜斩如刀,鲜血标溅成一排,那么整齐干净的活剖了十七八个汉子,每人都是自胸脯上开了膛,五脏肚肠,流了一地!
被击飞在空中的兵刃还没有坠落,血肉在溅,哀嚎声高曳着尾韵,而那边,又是七八个大汉的脑袋飞上了半天空!
火狼口里疯狂地吼叫着,痴了一样追击着叶玄的影子。但是,却好像一头笨牛在追逐着一只鸟,不但白费力气,而且显得愚蠢可笑之至!
忽地,火狼的肩头被轻轻一拍,他慌忙回头,风声一拂而过,他的面颊上已重重的挨了十记耳光,打得他一屁股坐倒地下,鲜血与碎牙齐喷,却连人影子也没有看见。
现在,这里已经成为混乱一片,惨嚎悲呼之声,杂着吼骂与哭喊,火把被摔在地下,兵器丢弃四周,人在盲目的奔逃,恐惧的朝空气里砍杀,简直是一群已经失去人性与理智的疯子了。
叶玄沉默地立在一株大树之后,淡淡凝注着眼前这些草木皆兵的人在狼奔豕突,好像这些事与他全然没有关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