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奶奶,在家里……”墨非离的眼神迷离,整张脸上布满醉酒的红晕,说到‘小姑奶奶’,他笑了笑,从聂云翔的身上借力,试图站起,唇间支支吾吾的说着:“嗯……我得,得回家……她在家里等我……”
聂云翔的眼睛一亮,用力将他扶在,却在半途中又软了下去,手和脚都不是墨非离自己的了,还将聂云翔也带的一个趔趄,两人差点一起摔倒。
“嘶……”
聂云翔痛叫一声,墨非离的手臂横在他的颈后,摔下去的时候他用力往下拽,聂云翔毫无防备,痛得直想喊娘,“三哥,你松手啊,痛死我了……”
墨非离突然激动地吼道:“你骗我……她等的人不是我,是聂听云……”
他只怕连他爷爷叫什么都忘了,竟然还记得聂听云。
聂云翔费了老半天的劲,从墨非离的魔掌中逃出,冷不丁地被他这么一吼,惊得目瞪口呆,“……卧槽!”三秒后,他忍不住问道:“三哥,你是在装醉吧?来来,看一下这个是几?”
聂云翔比出一个‘二’字V型,竖在墨非离的面前,可他的目光虚晃,难以聚焦,最后似是嫌烦了,一把将聂云翔推开,他自己扶着茶几,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我去,我有这么弱吗?”
聂云翔低咒,连个醉鬼的力气都比不上,他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头一次,他坚定要好好学武的心思……
再看墨非离,他站起来的时候,顺手从茶几上摸了一瓶酒,瓶盖是开着的,他仰喉喝了两大口,一半灌进了脖子里,这要是换了清醒的有洁癖的墨非离,只怕早就被逼疯了。
他拿着酒瓶,上半身摇着,下半身晃着,发出来的声音也仅是根据他脑海深处的记忆,不加思考的脱口说道:“小六,你知道我有多爱夏橘生吗?你知道我又有多恨自己吗?……”
从一个醉鬼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聂云翔已经显得很吃惊,然后又听到墨非离说‘恨自己’这三个字时,他顿时瞪大双眼,伸手将两边的耳朵掏了掏,特认真的问道:“三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恨谁……”
墨非离赏了他一记白眼,转过身去,对着包厢里唱歌的大屏幕,放开了喉咙的吼道:“我恨我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爱她,我恨自己为什么只爱她而做不到去爱别人?我恨我自己说最爱她,但是伤害她的人……也是我。”
聂云翔不可思议的问道:“……你伤害她什么了?”
不是一直把那小姑奶奶捧在手掌心上,当祖宗一样供着的吗?
怎么又说是伤害了……
“呵呵……你知道,知道她为什么失忆吗?”
墨非离竟然不答反问,这让聂云翔再一次怀疑他是在装醉,可地上横七竖八的酒瓶,又是铁证。
“为什么失忆…?”聂云翔表情呆呆地说:“不是因为三年前在婚礼上发生了一些事情,小七经受不住打击,所以才失忆的吗?”
“不,不是……”墨非离的力气用尽,扑嗵一声坐到了沙发上,用手指着自己,说:“是我,我……”
聂云翔的眼中闪烁着好奇,屏息等待他说出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可一秒过去,两秒过去……十秒过去,墨非离还是保持着那个发呆的动作,一动不动的,再一次陷入忘我境界。
“……”
聂云翔瞪眼,郁闷至极:“三哥,你耍我呢??”
‘咔’地一声,包厢门陡然被人推开,罗经理站在门边,朝里面喊道:“老板,余小姐说有事找您,在五楼的办公室等着。”
“……谁?”聂云翔猛地起身,拔腿走过去,满脸激动:“余小姐,是小影吗?她来找我了?”
罗经理微微颔首,“是的,是余影小姐来找您了。”
闻言,聂云翔的面上一喜,急不可耐地说:“我现在就过去……”
他拔腿就走,速度快得犹如一阵风,罗经理追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有心想提醒一下聂云翔,他三哥还在包厢里呢,结果,一转眼的功夫,聂云翔的身影已经消失于楼道转角。
罗经理犹豫了片刻,本着少惹是非的心态,他还是跟着走了……
在他们走后,墨非离浑浑噩噩地干坐着,眼皮沉重,十分地想睡,脑袋往下垂,猛地,他的身体惊了一下,凤眸茫然的掀开,看到包厢的门敞开着,对门的包厢里传出一首民谣的旋律,一个男人的声音透过话筒,撕心裂肺的传了过来。
——你蒙上物是人非的眼睛
——那是没有离别的风景
——忘掉名字吧
——我给你一个家。
一开始,墨非离一动不动地坐着,像一樽雕像,可他似乎是略过了那唱歌的人,听清了歌词,他的身体还是一动不动,可那双狭长的眼眸却幽幽转动,望着对面的包厢,不知这歌词里有哪一句引起他强烈的情感共鸣,他的眼眶红了,这一刻,连呼吸也静了。
——如果全世界都对你恶语相加
——我就对你说上一世情话
——忘掉名字吧
——我给你一个家
十五分钟后,聂云翔神色萎蘼的回来了,他从桌上拿了一瓶酒,灌上几口,苦闷不已。
喝了几口酒之后,他忍不住想寻求倾诉,而这个包厢里,除了他,就只剩下一个神智不清的墨非离。
“三哥,当你明知道对方爱你不如你爱的深,或许连爱都算不上,只是把你当成朋友……你说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放弃?”
墨非离的眼睫微微眨动,沉默着,并不说话。
聂云翔大概是意识到,将自己今后的感情问题交给一个醉鬼来决定,实在是太不稳重了,所以他也沉默下来,半响,他忽又问道:“三哥,你为什么那么爱小七?你爱她什么?”
“……”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聂云翔满腔苦闷,自己想不透,想让墨非离给他点一盏指路明灯,显然也不可能,自嘲般的笑了笑:“算了,还是喝酒吧,古人说得好,何以解忧,唯有杜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