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站楼的国际到达开始出现三三两两的身影,没多久,人潮便紧随其后涌出,原本清闲的空气瞬间变得热切。里外的人,都开始相互张望那张期待里的脸庞。
经过长时间的飞行,走出来的旅客脸上带着疲惫却又一丝兴奋的微笑。他们脚步急切,却井然有序,当终于跟接机的人或拥抱或握手,周遭也立时变得喧闹起来。
接机口,一个穿着深色西装的中年男子,小心的把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护在人潮的另一侧。同时不断的朝向人群中张望。
突然他定了定神,脸上露出笑容,大力挥了一下他的手臂。
他的视线所望之处,出现一个颀长而瘦净的身影,男子的肤色很白,嘴角的笑意透着一丝玩世不恭,但他的眼神却明亮漆黑,又有一股明净之气。高高的个子在人群中尤显得醒目。他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薄衫,浅色的衣领衬着净白的肤色清爽整洁。黑色的外套被他随意的搭在胳膊上,推着一个装满行李的推车朝着中年男子走过来。
“少爷。”中年男子收起了之前的神情,恢复了谦卑的姿态,他接过男子手中的行李车,说道:“太太和罗总管都在外面的车上等你。”年轻男子淡笑了一下,算是回应。
中年男子转过身,看了看另一侧的女孩子,又接着说:“初蓝小姐也来接你了。”
男子仿佛是这时候才看到那个女孩子。眼前这个长发垂肩长相极其清秀的女孩子,扑闪着眼睛,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着盈盈的期待和一丝别样的思怯,不敢上前。
他站定脚步,清亮黝黑的目光回看她,眼神里带了仿佛长辈一般的赞赏,微微的向她点了点头,清朗的说了一句:“长高了很多。”
然后便很自然的转过头,跟中年男子一起朝着大厅外的方向走去。甚至没有给她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女孩子显然没有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怔忪的愣了一下,眼里的欣喜和期待瞬间被一丝受伤的神情替代,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藏住眼中的疑惑和失落。在他们转身往前走之后,她迟疑了一下,才慢慢跟在他们身后走了过去。
3月的天气仍然微寒,到了地下车库,空气中的湿冷瞬间沁入身体。突如其来的寒冷,让女孩子在电梯口停了脚步,想了想,还是准备把一直搭在手上的浅粉色风衣穿上。
中年男子已经推着车走向不远处的黑色轿车。她把外套展开,侧了侧身子,要把手伸进袖子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有人在身侧帮她把袖管抻了起来。
她愣了一下,不自禁的往一旁退了一小步。抬起眼,眼神就撞进了一双近在咫尺的黑眸里,那是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那微垂的眼睛幽深,静静的闪着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跟刚才判若两人,清黑里又分明有着一丝不可察觉的揶揄与玩味。
有温热的鼻息拂过她的耳廓,她才意识到两个人离得这么近。突如其来的紧张让她不自觉微红了脸。垂下头。才想起来要穿上外套,胳膊不知所措又有些机械的往袖管里慌乱的套了进去。
等另一个衣袖也略显笨拙的穿进去,她觉得自己像是出了一层细汗,这让她无端的更加难为情。那身影却似乎往前又贴近了她一步,她清楚的听到近在咫尺的呼吸声。细微却格外清晰的呼吸声。
不安间,突然感觉有双手轻轻的把她的头发从衣领里拨了出来。指腹若有似无的划过了她的脖颈。
她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脖子,想再次抬眼去看他的时候,那个身影却悄无声息的迅速从她身后退了出去,大步走进明亮的灯光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仿佛刚才的这一幕不过是她的错觉。他的步子潇洒又适意,朝着不远处的黑色轿车走去,只留给她一个挺拔又笔直的背影。
她呆呆的停了几秒,才赶忙快走了两步跟上去,手不自觉的轻抚了一下自己微烫的脸。
中年男子把行李放入后备箱的时候,车里的女人已经走出来,站在了门边。
那是一个长相清丽充满风韵的中年女人,整齐的发髻绾在耳后,个子适中,淡淡的站在那里却自有一份威严。她轻声跟年轻男子说了句什么,年轻男子没有回答,只是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腰身笔直。
她的身边站了一位个子比较高的男人,年纪比她要大上许多,他微晗了身子,显示出两个人之间地位的差异。虽然他对女人保持着恭敬,但是从年轻男子进入视线,他的目光里就浮上了一层慈爱。
女孩子快步赶到跟前,中年女人看了看她,抬手理了理她额前稍微凌乱的头发。轻声对她说:“上车吧。”
初蓝也有些慌乱的用手压了压自己的额头,赶紧从另一边上了车。
初春的阳光已经让人感觉到暖意,柔和的光线披洒下来,所到之处都有一种万物复苏的静谧。
黑色的迈巴赫在笔直宽敞的柏油路上悄然而行,跟随着车胎与路面摩擦的声音,路旁萌发新枝的树木划成黄黄绿绿的长长线条,向车后绵延不绝的掠去。
斑驳的光影在车窗上无声的变幻,车内的人似乎也不想去打扰这份静谧。
同样是安静的没有声息。
中年男子神情专注的开着车,副驾驶坐了罗总管,看着前方,也神色稳重。
后排分别坐了中年女人、初蓝、和被称为少爷的年轻男子。车内的空间宽敞,并不显得拥挤。
女人目光平静,妆容精致,表情端庄的她两手自然的交握在身前,安然身处于这份静谧之中,不惊不扰。
右侧的年轻男子,也对这种安静不以为意,他适意的伸展着双腿,右手支在唇上,微微扭头看向窗外,任凭光影在他脸上投下变幻的明灭,表情惬意。
对这种安静局促不安的,似乎只有初蓝。坐在两个人中间的她,后背笔直,微微憷着眉,像是重担在身,小心的掌握着某种平衡一样,不敢轻易的动弹。
她的双手有些拘谨的微攒着拳放在腿上,手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了一层细密的汗,或者是之前的细汗根本没消。连呼吸声都轻的几不可闻。
一路无话,往回走的路变得格外漫长,在初蓝内心纠结为什么还没到的时候,她终于听到罗总管低声打了个电话,告知另一边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