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妈,再拿一个酒杯上来吧。”方夫人对立在一旁的佣人说。
初蓝的眼里瞬间充满了窃喜,她挑了挑眉,期待的神情加了一点点的夸张。
餐厅里一起过来的侍者,托着酒瓶给初蓝斟入,才浅浅的盖了酒杯的底部,方夫人就示意可以了。
配餐的白葡萄酒,来自法国的多普磨坊,色泽清冽,果香清雅又层次分明,斟在杯中醇厚诱人。
初蓝看了看方夫人,又看了看拓文,拓文的眼神似乎带了一丝微怒。她赶忙把眼神移开,这个时候如果自己怂了,这餐饭不知道会不会冷冰冰直到最后。
她学着他们的样子,把酒杯拿在手里,轻轻的摇了摇,又煞有介事的闻了闻。有点耍宝的点了点头。
方夫人当然知道她的心思,却也忍不住笑了。
拓文心里却对她现在的样子有几分不耐。可是毕竟很久没看到她现在的神情,有些恻隐之心,只是淡淡的饮了一口酒,抿紧了嘴唇,并没拦阻。
初蓝看到相安无事,就端起酒杯轻轻了啜了一口。良久,故作满足的咂了下嘴唇。心满意足的笑了。
餐桌上的气氛因为她,渐渐温暖流畅起来。香气四溢的牛排,也在这时候,冒着香气端到了他们跟前。
美食总是能化解人们心中的寒意,更何况是如此让人味蕾全开的美食。不知道是因为融洽的气氛还是因为芳香的酒力,初蓝的放松逐渐变得有点放肆。好些年,尤其是拓文在的场合,她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放肆过。
她拿起刀叉,嘴角含笑,笑眯眯的盯着眼前尚在冒着热气的牛排,坏坏的笑了一下,一副我可准备要开动咯你怕不怕的表情。
丝毫没有察觉,旁边的男人正垂了眼,悄然的看着她。她现在的样子让他有些无名的恼火,却又忍不住怦然。
她的小脸微微绯红,因为喝了点酒,眼波流转闪烁,却只是亮亮的看着眼前的餐盘,仿佛跟前放着的是谁也不可以夺走的从没品尝过的嘉肴美馔。
她巧挺的鼻尖在遮住额头的黑发映衬下更显得白皙,若隐若现。白白细长的手指附在餐刀上,一划一划的用力,之后叉起一小块送进嘴里,桃红色的嘴唇微微的闭起,细细的品尝着。丝毫不觉得自己现在已经越了界。
拓文收敛了眼神,微皱了眉头,脸歪向了另一边。差点真以为她还是个孩子了!他几乎咬牙切齿的想。
初蓝直到吃了好几块美味的牛排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拓文的情绪变得有点不对劲。不只是冷淡,更多的像是恼怒。
她一边咀嚼着口中的牛排,一边斜了眼悄悄的看他。他切着牛排的双手利落而冷静,可是那姿势里却带着一点僵硬。他的鼻子那么挺,弧度凌厉,双唇紧闭,脸颊上的肌肉随着咀嚼的动作时隐时现,看上去却又像是在克制着无端的怒气。
他生气了?他为什么生气?
又仔细盯了拓文那张不动声色的脸一会儿,初蓝再也尝不出口中的牛排的味道,心里开始惶惑起来。等到终于把那块牛排咽下去,拿在手里的刀叉,甚至不知道是要继续切下去还是现在就放下。
她握着刀叉,有些无助的看向方伯母。可此时方伯母正端起酒杯浅浅的喝了一口,没有留意到对面微妙的变化。
让初蓝不安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晚餐结束。
最后她是怎么道别,怎么上楼来的,她统统不记得。只记得拓文比她早一些上楼来,而且到最后也没再看她一眼。
回到房间的初蓝趴在枕头上,微醺似乎已经醒了大半。她回房间之前特意看了看拓文的房间,房门紧闭,像是向她宣告里面的人怒气未消。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拓文到底为什么会突然生气,他到底有没有生气。
是因为她喝酒吗?添酒的时候他并没反对。是因为她吃牛排,而牛排是伯母准备的?可是这似乎也没有什么道理。是因为她说了不该说的话?她仔细想了想,完全不记得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可是他确实生气了对吗?
她翻了个身,把枕头压在脸上。轻轻叹了一口气,仿佛全部心思都卡在一道无解的题目上,只能让它继续无尽的困扰着自己。
第二天一早,原本期望在餐厅看到拓文的初蓝,却发现餐厅里只有方伯母和站在一边的莲妈。
“伯母早”“莲妈早”
她语气中稍稍带着点失落。
“诶,小姐早”莲妈的眼角已经有了明显的笑纹,可看着初蓝的眼神里却满是宠溺。
莲妈、罗总管和陈司机都是宅子里的旧人。初蓝刚来到方家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了。莲妈等于是看着初蓝长大的,对她格外的慈爱一些。
“莲妈早上熬了豌豆汤,你还是喝一碗。”方伯母对初蓝说。
“嗯”初蓝慢慢的喝了一口,又放下。有点走神。
“怎么了?”
听到方伯母问话,初蓝才惊觉的抬起头,“没事”然后又低头喝了一口,细细的品尝过,“很好喝”她笑了一下。
好喝,方伯母不禁笑了笑。这是用来解酒的。
其实初蓝昨晚喝的酒并不多,可是毕竟是第一次喝酒,她还是不放心,特意让莲妈煮了豌豆汤。
初蓝一进餐厅,脸上的失落就被她看在眼里。原因,她也猜的七七八八。
可是,这件事,还是得等合适的时候才能跟老爷说。
方家的人从来不在餐厅里谈事情,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
吃过早饭到了客厅,初蓝才跟方伯母说她这个礼拜都得待在学校,一年一次的画展就是这几天举办。
“得几天?”方夫人问她。
“画展一共8天,加上前期准备,大约得11天左右。”
“嗯”方夫人了解的点了点头,接着问:“这次需要带几幅作品过去参展?”
“5幅,或者6幅,得看展位的分配。现在还没有确定。”
“哦”方夫人若有所思,“上次我看到你画的那幅花瓶,也要带去参展吗?”
初蓝忍不住笑了,走过去搂住了方伯母的肩膀:“那幅您是不是很喜欢?”
方夫人跟初蓝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总透着股可爱,点点头,“能留给我?”
“嗯,那幅留给您。”初蓝轻轻的说。
方伯母貌似安心了一般,“那你去吧,回来之前给家里打个电话,我安排人去接你。”
“好。”初蓝低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