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文微微扭头看了看他。不知道他具体所指。
徐宇书转了个身,斜靠在玻璃窗后的灰色栏杆上,索性直说了:“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个念头的?”
拓文抿了抿嘴唇,重新回过头来看向窗外,没有说话。
徐宇书也不急,笑了笑,拿出一根烟点上,轻轻吐了一口烟气。
“你这是早就打算好的要跟老爷子开战吧?”他又笑了笑。
从高中起,拓文就从来不提他家的老爷子,别人提到他也是置若罔闻的表情。今天的这一步,恐怕很早之前就开始打算了。
拓文的深藏不露,徐宇书早就领教过,而他的沉默寡言,徐宇书起初认为是对别人的不屑一顾,后来发现,那只是他的一种习惯。他甚至连对别人不屑的时间都不肯给。
徐宇书想起高中时,他已经跟拓文变得熟悉,有一次他们几个拉拓文一起去骑马。从来没有骑过马的拓文,前几次一直只是站在围栏边看着,从不下场。
那种沉默的模样,一点没了当时打架时的狠劲儿,这让徐宇书纳闷不止,同行的一个小伙伴还暗暗丢给他一个眼神,觉得他这次是看走了眼。
结果再一次去的时候,拓文一声不吭的直接找到马场的驯马师,交谈中只见对方越来越密集的摇头、摆手,最后还无奈的过来找到了徐宇书,向他说明,他朋友想要的那匹马还没有驯服,这个要求他们无法满足。
当时徐宇书就笑了,他知道这就是他认识的方拓文。狠劲儿总是不动声色的憋着。
他笑着看向拓文,拓文仍然站在马厩跟前,腰身笔直,面无表情。
最后拓文到底还是骑上了那匹烈马,驯马的地点选在一个崭新的沙场。穿了防护的拓文,跟那匹毛发乌黑油亮的野马一番翻腾角力下来,肩膀脱了臼,脸上挂了彩。但是从那以后,那匹马就成了他的专属。
由于那过程太过惊心动魄,徐宇书事后心有余悸的问过拓文,只是看他们骑马怎么就敢去驯服烈马。
过了一阵子拓文才斜眯了眼,嘴角难得的出现一丝自得,“谁说我在看你们骑马?”
彼时夏天的大风吹起拓文的头发,掠过他略显苍白仍渗着血丝的脸,清澈的双眼里有藏不住的冷傲。说出来的话却语气平稳的那么理所当然。
鬼使神差的,一旁的徐宇书心里闪过的念头却是,要被这小子毒害的女孩子不知道会有多少。
转念又暗自期待有个能收拾的了拓文的女孩子早些出现,想到能收服他的可能会是个极其火爆的悍妇,他像是出了一口恶气,忍不住窃笑。
当时的拓文却只是瞟了他一眼,根本没理会他的内心戏,转头专注的看向那匹马。而那匹马也抬蹄向他嘶鸣,看到这个,拓文的嘴角牵出了一个微笑。
徐宇书忍不住“嘁”了一声。
眼前的拓文,恍惚又变成了当年的那个少年。只是站在他面前的,不再是一匹烈马,而是无处不在,几乎随时可以将他吞没的方瀚集团,而更让徐宇书隐隐不安的,是这整件事之后对拓文而言黑洞一样无法预知的未来。
这么多年,拓文长了一身的本领,却又似乎一点都没有长大……
徐宇书知道自己跟拓文并不是同一类人,但是像拓文这样的人本来也不会有很多个。
徐宇书问的话,拓文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清楚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筹谋的。一个原本模糊的念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具体,到了现在由他来实施。仅此而已。
更何况,这件事对他的意义远不止挣脱出方瀚的影响那么简单。
看到拓文没有作声,徐宇书也不说话了。他转过身去,两肘撑在栏杆上。外面的风吹的树叶微微摇动,不疾不徐,平静而悠闲。但是拓文波澜不惊的表情之下,却有一场需要争分夺秒步步小心的硬仗要打。
这个行业不但资源少,而且毫无躲避的要直接面对激烈的市场竞争。每一方面都得打起12分的小心。
还好,如果需要帮助,拓文会直接跟他开口。徐宇书吐出一口烟气,微微苦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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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文开车回到大宅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快10点,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初蓝房间的窗户,灯是关着的。
连续多天早出晚归,都没有看到初蓝,即使是去了学校,这么多天都不回来,也有些奇怪。
老陈的车没停在车库里,他锁上车进了客厅。
客厅里只有简心,正在接电话,告知对方过些天的慈善活动她也会参加。
拓文进门的时候,她的眼神看向他。拓文停下步子,没有表情的对她点了点头。看到她仿佛有事要说,他没有马上上楼去。
“好。就这么安排吧。”简心把电话挂断。回过头来看向拓文。
她垂了垂眼,再抬头的时候,声音平和的说:“这些天初蓝为画展的事去学校了,明天或者后天就会回来。老陈这几天有别的事,你如果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去接她一下。”
拓文不动声色的微眯了眼看向简心。简心从来没有给拓文安排过什么差事,哪怕只是举手之劳。
而拓文正想知道初蓝的去向,却由这个女人看似很平常的说了出来。这跟往常并不一样。
拓文立在那里没有回应。
简心平缓没有波澜的语调接着说:“如果你没有时间,我可以安排别人去。”
老陈的车的确不在,拓文看了看对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可以去。看到简心再没有别的事,他转身去了楼上自己的房间。
结果第二天傍晚,明明是拓文去接的初蓝,初蓝却自己进来大门。当时她脸上失魂落魄的模样,简心心里已经知道大概,看来两个人并不如自己预想的那么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