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瑟有一次忍不住问他:“你不腻吗?”
“为什么会腻?”寇狄回答。
直到那一刻,她才明白其中可怖,或许对于寇狄来说,他沉浸于这样全权掌控她生活的乐趣中。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常人很容易产生厌倦的原因是他找不到其他重燃兴趣的点。
但寇狄不同,他不是普通人,她永远无法掌握他会烦厌的尺度,因此只能被动的,等待着他腻味。
或许一天,一个小时,或许一年,一辈子。
没有目标的等待是很恐怖的一件事,甄瑟始终不能直视这个问题,精神状态也越来越紧绷,浮躁,工作上接二连三的出错,最后安娜找到她。
“还想不想干了?”
开门见山,没有一点铺垫,直接的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甄瑟苦笑一声,没有答话。
“出什么事了?”
见她情绪不对,安娜放软了语气问,精明的眼底一闪而过的光束。
温白原那边的事情她知道,毕业典礼上的求婚也在外界传的沸沸扬扬,只是当事人始终被蒙在鼓里。
寇狄全面封锁消息,因此甄瑟半点不知,天真懵懂的像个小女孩,完全不知道温家已经被媒体堵了几天,温白原此时有多狼狈。
谁说寇狄没有报复?只不过借他人的手而已。
当然,这些甄瑟都是不知道的,她自己的事情也足够她愁的焦头烂额。
“我给你批一个礼拜的假,你好好休息。”安娜看着她眼底熬出来的黑眼圈,淡淡道。
甄瑟也没有推搡的心思,她这个状态留在公司也只是白添堵,何必给别人增加工作量,点头答应后,下午便回岛上。
本来以为可以获得的半天清静在见到岛上的不速之客时告落,沈艺娴怎么会来?寇狄准许她来了?
“早退的权利用的还挺顺溜啊。”
平和温宁的声线配上这一句台词,听起来总是有说不出违和感,甄瑟看着在放飞自我的路上越走越远的女人,恹恹的提不起半点和她斗嘴的兴致,擦过她的身子便要走进屋。
“我真是小瞧了你,人都已经在寇狄身边了,还有能力将其他男人的生活搅得一塌糊涂,真不知道你到底哪里值得人多看两眼的。”
沈艺娴姿态高傲,先前的大家闺秀的气质被她丢到九霄云外,整个人高傲的像个翘着尾巴的孔雀。
所以说,这人啊,气质藏在话里。
甄瑟有些可惜她那张无害的脸就这么被糟蹋了,她笑眯眯的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值得人多看两眼,真是抱歉,如果我知道,还可以教教你,你看,人家一眼都不愿意瞧你,多可怜。”
“你……”
论嘴炮,甄瑟说二,只有寇狄敢说一,其他的,她还真没怕过谁。
“对了,你来岛上是有什么事?”
甄瑟说着拿出手机,作势要打电话,沈艺娴看的神情一紧:“你干嘛?”
“哦没事,我问下陶管家,岛上的防御系统是不是坏了,你别多想,我就是替寇狄关心下他的岛。”
言下之意,她要去告状!
沈艺娴面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她慌不择言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肖纾桐到底是谁吗?”
什么叫对症下药?这就是,一招制敌。
甄瑟缓缓放下手机,依旧笑盈盈的看着她:“想啊,可是没人告诉我啊。”
沈艺娴闻言冷笑:“寇家人要是愿意告诉你才有鬼!”
“所以我在等你啊。”甄瑟轻笑。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说?”沈艺娴眯着眼,浑身警惕。
“我猜的。”她云淡风轻的回答,内心有点怀疑这位沈大小姐的智商。
分明这话题是她自己先挑起来的好么,但是肖纾桐的谜题会由沈艺娴解开,这是她一早便料到的。
寇家人迟迟不提肖纾桐,是因为他们有顾虑,目前顾虑是什么,不得而知,但是好奇这件事的不止她一个,作为寇狄有关联的一员,相信沈艺娴要比她更急切的想了解真相。
而真相之所以被隐藏,是因为它见不得人,当沈艺娴接触到那一层之后,她要是选择隐瞒,那说明事情对她有利无害,若是选择告诉她,便证明,答案对她来说,是个烫手山芋,她急切的想找个人接手。
这大概就是她今天贸然闯入岛上的理由,因为她甄瑟,便是沈艺娴选中的接班人。
“肖纾桐是寇狄的医生。”
果不其然,沈艺娴抛出个橄榄枝,就等着甄瑟去接。
“医生?”她反问。
说实话,她之前想过无数种肖纾桐与寇狄的关系,狗血的,伦理的,正常的非正常的她都想过,可医患关系,还是太出其不意了些。
寇狄能有什么病?看起来挺健康的,哦不,他有狂躁症……
差点将这茬给忘了的甄瑟想要扇自己一大耳光子,就因为他这见鬼的狂躁症,她多了一份几十万的巨额债务!
“寇狄有狂躁症,你应该知道吧?”沈艺娴狐疑的看着她肉疼的表情。
“嗯。”
“没错,在寇狄二十岁之前,寇家没有半点关于他的消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二十岁那年,他接受了治疗,肖纾桐主修催眠,用的是催眠治疗他的精神疾病。”
很难得的,有朝一日,她还能和沈艺娴这样心平气和的面对面聊天,甄瑟听着她的话,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他现在可以面对媒体了,那不应该是狂躁症好了吗?”
可他现在动怒起来还是像个神经病,甄瑟腹诽。
沈艺娴怪异的看她一眼:“本来是该好了的,但肖纾桐的催眠治疗让他对她产生了依赖,而后来肖纾桐死亡,再次引发他的病症,虽然没有过去恐怖,但依然不乐观,这也是寇家为什么没有强制将你送走的理由,你的出现正好补上了肖纾桐的漏洞,换一句话说,你成了个替补的。”
她的语气嘲讽尖锐,轻蔑的态度不作掩饰。
寇狄为什么对她与众不同,为什么迟迟不肯放开她,是因为,他还是潜意识里将她当成肖纾桐,精神依赖可不是说没就没了的。
甄瑟面无表情,对于这样的真相,无动于衷。
如果沈艺娴今天来是想看她笑话,那抱歉,还真得让她失望了。
很久以前,大概从她知道肖纾桐这个名字时,便已经清楚自己的定位,甄瑟有一点特别好,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因此今天这一番话,只不过是更加确定她心中所想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替身和替补的区别不过一字之差。
“如果是因为怕我仗着替补的身份恃宠而骄,寇家不至于这么隐瞒真相吧?”
甄瑟一向敏锐,脑筋转的很快,绕开重重无关紧要的线索,直奔主题,沈艺娴意外的看她的一眼道。
“你还不明白?寇家不是怕你,是怕寇狄再次精神崩溃,为什么现在他们都不管你了?是因为他们也意识到这一点了,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算承认你这个寒门儿媳妇了,开心吗?”
开心个屁啊!
她没有豪门梦,就算是有,大概也是个噩梦!
徐秋心竟然打算承认她这个儿媳妇,那岂不是她这辈子都走不了了?!
将甄瑟急切的神情看在眼里,沈艺娴愤恨不甘,凭什么?凭什么她努力了这么久,还是比不过这个女人?就因为那张脸?
她费尽心思想得到的东西却被她当皮球一般轻而易举的在手里蹂蹑,她不甘心!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和你不是一路人,陶管家说了我半年之后可以自由,到时候你大可以来追寇狄。”
被她眼神盯到发毛的甄瑟打了个哆嗦,没好气的道。
命运真是太会捉弄人,她一心想走,沈艺娴一心想进,两人同样求而不得。
有句话怎么说,甄瑟一拍大腿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大概白居易听到会从棺材里跳出来的一句诗毫无疑问得来沈艺娴的嘲讽,她嗤笑一声:“半年?真不知该说你天真还是愚笨,寇家会傻到放了你?”
甄瑟笑眯眯:“是啊,寇家不傻,所以你还犯什么傻呢?赶紧回家洗洗睡吧。”
不知不觉又被人下了套,沈艺娴气的巴掌脸整个绿的跟仙人掌似的,一跺脚转身就走。
她估计忘了自己此行的初衷是为了刺激甄瑟……
反将沈艺娴给刺激走了的甄瑟蹲在地上,将自己那满脑子涌上来的怒火压下去,她绷着脸坐在沙发上。
自两个月之前被带到寇狄身边,甄瑟从来怀疑过的人便是陶魏,但事实证明,处在寇家这座吃人的地方,没一个心肠是被八四泡,白的一干二净的,陶魏也不例外。
说什么半年之约,那不过是缓和她情绪的说辞!
肖纾桐或许真的没死,但谁又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
她要是一辈子找不到,那是不是意味着她要用一生当这个替补?凭什么,他寇狄凭什么这么决定她的人生?
不干了,这活儿死都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