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陆崇光突然会这么问,苏辰商有一瞬的停顿,随即若无其事的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都是过去的事了,问这个做什么。”
“过去的事?辰商,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你觉得,你能瞒得过我?”陆崇光淡淡道。
今天叫苏辰商来,并不是为了质问什么,也不是为了和自己多年的兄弟闹矛盾,只是两人许久没有这样坐着聊过天,他又的确有事情想问他。
“在国外让你牵肠挂肚险些丧命的那个女人,是她吗。”陆崇光说着,又拿出一根烟。
有一件事,只有陆崇光和乔世枫知道。
苏辰商当年刚出国,苏家的事才稍微缓和,他在国外留学,却像是丢了魂的行尸走肉,陆崇光多次在酒吧门口找到他,他都是烂醉如泥,喝的不省人事,他们俩不止一次气得忍不住对他动手。明明苏家已经在他的力挽狂澜中劫后余生,他却像是失去了全世界一样,没日没夜的酗酒。
后来有一次,因为酒精中毒,他被送进了医院。乔世枫送他去的医院,说他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昏迷,怀里还抱着一个相册,里面全是一个女人的照片。
陆崇光没兴趣去关心那个女人的身份,幸好那次之后,苏辰商从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变得稍微正常些,他和乔世枫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那本相册好像消失了一般,他以为他是放下了那个女人,把相册随意丢在了哪个角落。
上一次在酒吧,他听到苏辰商所说,并没有将温然和这个女人联系在一起,苏辰商在苏家出事之前,交过几个女朋友,也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多情种。他以为温然只是在偶然的时间里偶然的出现在苏辰商生活中,并没有想到,她在自己兄弟生命里会有这么重要的地位。
可刚才在酒店里,苏辰商的一席话,和温然明显不自然的态度,都让他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苏辰商吐出一口烟圈,像是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和圈子里的少爷公子们一起抽烟,攀比谁的烟圈吐得更有水准。只是过去这么久,同样的人做着同样的事,因为心境大为不同,看上去,也少了几分滑稽的稚嫩,多了一份危险的迷人。
“嗯。”
他应道。
“你还没忘记她。”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陆崇光说到,语气里已有不悦。当初这个女人可是差点要了苏辰商的命,他没想到自家兄弟真的痴情到这个地步。
“忘不掉了。”苏辰商淡淡的说着,像是陈述着再平常不过的事实,眼底的落寞却让陆崇光看的一清二楚。
陆崇光还想说什么,苏辰商先一步说到:“你能忘记顾沅?”
“那不一样,”陆崇光蹙起眉,不想苏辰商将顾沅和温然作比较,在他看来,她们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她那样的女人,怎么能个顾沅相比。”
“在你看来,顾沅是世上最好的女人,在我看来,温然才是。这都是没法说的事情,立场不同罢了。”
事到如今,苏辰商也不再藏着掖着,他知道自己瞒不过陆崇光了,所以哪怕惹得他不悦,他还是想将自己对温然的感情,一五一十的表现出来。
更何况,他感觉的出来,自己这个口是心非的兄弟,对温然,并非是他自己以为的那样厌恶,相反,还有些占有欲和担心。不然刚才在餐桌上,他得知温然今天是生理期,自己却灌她那么多酒,他也不会下意识捏住酒杯。
陆崇光不吃激将法,可不代表他不知道如何刺激他。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已经不能给温然幸福,他希望别人可以,如果这个人是自己信得过的好兄弟,他会毫不吝啬的奉上自己全部的祝福。
果不其然,陆崇光像是被人问住了一样,面色很不好看,半晌后,阴着脸:“你确定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女人,跟我争辩这些?”
“她值不值得,你心里其实很清楚。”苏辰商叹了口气,“为什么一定要强迫自己恨她呢,顾沅的事……”
“苏辰商!”陆崇光将手中的烟蒂熄灭,微微愠怒的看向苏辰商,“我真不明白,温然那样的女人,有什么好的。”
“哪里都好,只是你不愿意去看罢了。”苏辰商又说道,“不过你放心,她现在已经是你的妻子,我和她的事情,就算我不愿意,也早就过去很久,我了解她,这辈子,我们俩都不会再有可能。”
“如果你能善待她,我感激不尽。”
“愚蠢至极!”陆崇光的脸色阴沉的厉害,像极了鬼面的修罗,可又说不上来自己在气什么,最后只好把气都撒在温然身上,“你的眼光,真是一般。”
“然然她真的很好,很容易让男人心甘情愿的沦陷,我相信如果相处久了,你也一定会爱上她。”
“算了吧,我可没你这么粗心。”陆崇光说到,心中却已经掀起波澜。
他了解苏辰商,这个兄弟并不是会随便说说的人,他说出来的话,不能说有十足的把握,也一定是百分之八十了,可他还是不肯相信,有一天,他会爱上温然。
此时的陆崇光不知道,有的人,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已经让人泥足深陷,直至这种感情深入骨髓,变得更加难以捉摸,也才更加的难以察觉……深爱而不自知,痛又药石无医,很容易变成一场误解与悲剧的狂欢。
没能在恰好的时间遇见那个恰好的人,是时光给予世间痴情者最大的玩笑。
回到A市后,陆崇光像是突然变回两人刚结婚时的样子,对温然变本加厉的虐待欺压,好像在首都酒店里那些让人啼笑皆非的打闹从未发生过。
温然对此没什么意见,两个人如果生来就要做敌人,再多的友情也是镜花水月,不作数的。
反正,不管陆崇光如何的刁难她,她都能摆出十二分的精神处理好,每每都能将陆崇光气得俊脸扭曲。
这段时间,陆崇光将一个刁钻的单子交给温然,对方是一个有钱的贵妇,年纪轻轻就当了寡妇,但因为有丈夫留下的遗产,一夜之间变得富甲一方,这一次想投资环球,也只是闲来无事做些小投资,只不过因为年龄缘故,很不好相处,就连陆崇光手下的心腹也难以招架。
陆崇光这一次,让温然以他妻子的身份去和这位贵妇交涉,本以为温然会被贵妇整治的狼狈不堪,没想到温然不仅超额完成计划,还比他规定的时间提前了一个星期。
所有人都错愕不已,不过,也不免对温然的好感又增长了些。这个环球少夫人,最近也才真正进入环球一些老前辈的眼中,她的成绩每一项都可圈可点,让陆崇光挑不出来毛病。
他每次想要刁难温然,她都能巧妙的迎刃而解,好像长着三头六臂。为此,他最近也就愈加的烦躁。
这一天,公司开了会,温然是会议的重要任务,因为当初不想给她什么帮助,陆崇光让她全权负责这桩投资,她做的很完美,会议结束后,还不时有人在温然身边寒暄,夸赞她对公司事务上手很快,让他们这些自诩天才的人都自愧不如。
陆崇光冷着脸走了。
整件事情里,最不甘心的,就是顾君竹。她为了讨陆崇光开心,还特地设计了些小阴谋给温然的工作添麻烦,没想到都是白白浪费功夫。如今看着温然收到越来越多的追捧,她这心里就像是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
不过,顾君竹是什么人,她哪里会真的忍气吞声,哪怕自己没有立场指责她,她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于是,温然在茶水间倒咖啡的时候,顾君竹走了进来。
温然已经连续一星期没有睡个好觉,每天都是凌晨就起床,晚上经常熬到半宿,一星期加起来还没有十二个小时的睡眠,她现在站在咖啡机前,已经忍不住有些打盹。
顾君竹冷冷的瞥了她一样,将被子里刚接的,滚烫的热水往下一倒。
“啊!”
温然条件反射的叫出声,忍不住颤栗着睁开眼,右手已经肿了起来,她止不住的颤抖,想要去捂右手背上的烫伤,却又不敢碰触伤口。
“顾君竹!”她瞪眼了眼睛,怒不可遏的看着一脸悠闲的女人,蓦地冷笑,“业绩上比不过我,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你在说什么,是你自己在这种危险的地方睡着,我只是接水的时候接多了,不小心洒在你手上而已,你可不要含血喷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温然冷冷道。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还指望有人会为你出头?别以为自己在环球有了点底子,就觉得能和我正面叫板了。你忙活半天,崇光不会对你有所改观,环球的员工碍于我和崇光也不会真的对你多么拥护,这种事情,你还是习惯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