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越直到完全安抚好了林深深的情绪才挂断电话,从林深深告诉她的情况来看,现在的舆论势头已经不是可以随便踩灭的小火苗了,能做的只有在它变成熊熊大火之前想方设法浇灭才行,陈越苦恼地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你不舒服啊?”
陈越顺着声音一抬头,娄异整张脸近在咫尺地盯着自己。
“你今天看起来特别没有精神,别在这儿陪着我了,去休息一下吧!你现在这样几乎24小时报道,看起来像是你也要出道一样!”娄异一边打趣着陈越,一边还是伸出手去探了探陈越的额头,确保她真的没有生病。
陈越微微抬着头看着娄异的一举一动,小心翼翼覆在自己额头上的手因为练习微微有些出汗,眉头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打了个隐秘的结,在确认自己没有发烧以后,随即眉眼舒展看来,望着自己露出好看的笑容,眼睛还亮晶晶地弯了弯,陈越忍不住跟着他一起笑出来。
“喂,你傻笑什么?你真的太累了是不是?”
陈越摇摇头,“我还好,倒是你,别这么拼,今天我们都各自回去,早点休息,好不好?”
放在以往,听完娄异说自己“傻笑”,陈越绝对立刻给他好看,但今天耐心得出奇,娄异太过诧异,没过脑子地就被陈越的思路带着点了点头,最后仿佛被下蛊似的随陈越推着走出练习室,乖乖跟她挥手再见,直到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娄异才反应过来,今天的练习时长明显缩短!不过娄异一直是一既来之则安之的性格,既然都躺在床上不如就满足陈越的愿望好好休息,要不然她再这样忧心忡忡下去,娄异也担心自己没去医院,陈越倒是先去了。
陈越目送娄异走了以后,自己把目前的情况又重新梳理了一遍,然后在心里反复琢磨林深深说的一句话——“要制造比这些谎言更有冲击力的真相”……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要怎么做!陈越翻着白眼叹了口气,那口气简直是从丹田升起的郁闷之气,把跟着她后面走的陈馨馨吓了一跳。
“越越,你怎么了啊?”陈馨馨拍陈越肩膀的时候,还把陈越吓得不轻,前面想事情想得太投入,完全没注意陈馨馨在靠近自己。
“在为娄异担心?”陈馨馨担忧地捋了捋陈越散下来的头发。
“嗯……”陈越眼睛刚丧气地垂下来,突然反应过来陈馨馨做节目这么多年,如果要找一个信任的人为自己出谋划策,没有人比她更合适了!“馨馨姐!你能帮帮我吗?”
“嗯?”陈馨馨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陈越在节目组这么久,从来没跟陈馨馨好好说过话,这也是第一次带她来自己的维修室,现在临近决赛,再加上毕恒也退赛了,陈越几乎等同于无业游民,她这个维修室也没有人会来打扰。
“你是说你想找一个大平台说出真相?”
陈越用劲地点点头,“你能帮我找找吗?”
在陈馨馨印象里,陈越对什么都不太上心,每次见了自己也只是礼貌地打个招呼就消失了,更别说有事拜托她或者咨询她,总而言之,陈越实在不像一个亲热的妹妹,甚至总让人觉得没什么生命力,要不是陈越有一个爱好机器人的标签在家族里人尽皆知,这次节目组又找人找得急,她是不会找到陈越的,也没想到陈越会一口答应,而现在她面前的陈越太“活生生”了……虽然陈馨馨也很好奇陈越为什么为了娄异如此努力,毕竟本人好像什么反应都没有,但想到这个问题问出去会有多尴尬,陈馨馨还是保持住了生为一个成年人的克制和礼貌。
“越越,娄异现在是有流量,但也仅限于选秀这个层面,并不是关于他的任何一件事都会有人来争相报道的,与其费劲心机找官方媒体、大平台出面,我们不如想想由谁来说这个真相?”
陈馨馨这句话几乎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不是一个人!很多人可不可以?”
“很……很多人?”陈馨馨本来想得也不过是找个有公信力的人来给娄异撑撑腰罢了,但陈越似乎有了更棒的主意,“你的想法说来听听?”
“让那些受到过娄异帮助的人一个一个站出来说说他们接触的娄异,我记得以前季洛看那种真情对话节目都会哭得稀里哗啦的,如果一个不行,我就找两个,两个不行,我就找三个,就算论数量,我们也能赢吧!”陈越说着说着音量都渐渐不受控制地高起来了。
季洛遥远地打了个喷嚏,摸了摸鼻子,怀疑是不是因为天气太冷自己要感冒了。
陈馨馨顺着陈越的话想了一下,如果安排好出场人物和故事,让公众的情绪随着当事人的叙述激昂起来,就算没法儿抹掉“丑闻”,但“好人好事”也很难不被人讨论,现在只有一个问题……“受到过娄异帮助的多吗?“
“嗯!光我知道的就有学妹,还有前期被淘汰的林司和吴世,说不定……还有几个人也愿意!”
“这样啊,越越,你要找到至少10个人愿意以真名站出来帮助娄异,我可以帮你联系季洛最常看的那个节目,那个导演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故事的。”陈馨馨想了想那位满世界寻找“狗血”和“感情牌”的家伙,心里相当有把握。
陈越迅速应下来了陈馨馨的要求,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容浪费,她几乎是马上联系了吴世,吴世不仅一口答应了自己要出演节目,还顺便揽下了找娄异的读书时候的校友们的任务;联系林司也很爽快地答应了;陈越有一些犹豫,但还是联系了陈子期,对方显然对她的来电也很意外,两个人尴尴尬尬地沟通了好一会儿才把来意说清楚,没想到陈子期很开心,还说要和艾森一起来,他们两个回到公司以后,虽然逃过了关机的惩罚,但也成了公司的透明人,同病相怜的状况促使他们成为了朋友。
“我们一直在为娄异加油呢!每一期节目都有看!”陈子期的声音很兴奋。
“那你们都没有联系过娄异……”陈越和娄异都以为他们被公司作为废品处理了,心里忧郁了很长一段时间。
“还怎么好意思联系……”子期好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没事,定了时间你随时跟我们说!”
结束了和所有有交情选手的联系,陈越在拨出最后一个电话的时候停顿了,最后拿起了外套冲了出去。
陈越见到林深深的时候,她的状况实在算不上好,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黑眼圈都不需要找角度都看得清清楚楚,“深深啊……”陈越出声的时候小心翼翼的,都怕太大声吓到了她,然后朝她张开了双臂。
林深深在陈越的怀里哭了很久,两个人才走进林深深的公寓,房间里堆放着没有处理的生活垃圾,电脑上的消息不停弹出……
“跟你通了电话以后,我已经镇静下来了,但……消息太多了,我解释不过来,还有……”林深深没说完,但陈越知道她是说那些恶语中伤的人让她难以负荷。
“没事的,深深的,我是想来告诉你,我已经和靠谱的朋友商量好怎么做了,只是我想没有人比你很了解娄异一路走过来的情况了,我想还是来找找你。”陈越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目前为止会答应出演节目的人早就超过了10个,但是如果深深能站出来,不仅会有更有力度的故事,陈越也希望能一并解决深深被网络暴力的情况。
陈越说完以后,并没有着急催促林深深做出决定,她仿佛恢复了认识娄异他们之前的耐心,总给人可以长长久久安静等着你的感觉。
“你不仅会得到一个追星的故事,还会得到一个真正被校园暴力的人的故事。”林深深抬起头,坚定地望着陈越。
陈越在林深深的叙述里,看到了少年时期意气飞扬的娄异,理解了林深深对娄异的执着和单纯的心意,拿“校园霸凌”来攻击一个曾经拯救了“被霸凌的小孩”的人,陈越几乎气愤到发抖,但为了不让面前的林深深更不安,她很好的忍住了。
“深深,”陈越紧紧握住林深深的手,“我们能帮到他的。”
林深深的眼泪唰一下地掉了下来,模模糊糊看见陈越露出了一个温和鼓励的笑容。
另一边,陈馨馨收到了陈越的名单后,联系了娄异的妈妈,虽然这个行为很有作弊的意思,也不知道娄异本人会不会生气,但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如果娄异不能出面,至少要有个足以代表当事人的血缘人才行,要不那个节目的导演下不了决定马上做这一期特别节目的。
“阿姨,您好,我是《100%偶像》的工作人员陈馨馨……”
“你们这是说的什么话!生为妈妈保护自己的小孩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倒是你们怎么现在才联系我?我差点要直接打电话爆骂赵一心了!”
陈馨馨听到自家老板的名字心里一慌,突然想起自己做这一切都还没报备过,但表面还是故作镇定地回复道:“那拜托阿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