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网络上争论不休，但03摄影厂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因为少了不少选手，比以前更冷清了一些，剩下的选手不知道是不是多少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连毕恒都能接到三三两两的招呼声。
“不知道接下来要比什么？”练习室里娄异被人类练习生围住，大家练习完以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公布了身份以后的日子，人类练习生迅速发挥了人类的社群性，自觉以娄异为中心聚集起来，倒是AI练习生们没什么变化，即使是同一个公司的，也仍旧因为属性高低而划分出三六九等，一等的机器人并不觉得需要跟其他型号保持什么联系。毕恒当然也是这么觉得的，只是习惯了娄异和他在一起，而现在只要拉开304的门一定有其他人等着娄异的情况，弄得毕恒也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或者说是改变。
“毕恒，你觉得呢？”娄异从人群的包围中探出头，准确找到了在最外围的毕恒，高声问着。
别说毕恒对于现在自己跟人类练习生混在一起的情况感到混乱，其他人类练习生也仍然对时刻冒着冷气的毕仙子很不习惯。
“表演当红爱豆的舞台，分位置原创表演都已经做过了的话，应该到团队原创挑战了吧，也许会给一段曲子什么的吧。”毕恒随便想了想。
在外面盯着他们练习的导演组听到的时候，不禁陷入了巨大的低气压沉默中……好想卸了这个机器人的芯片……偶像机器人设计得这么聪明干什么……他的语气里是不是有不屑我们二百五的节目安排……大家也不知道在哪个次元莫名连接通了一道电流，一句一句很有交流性的样子。
所以当导演组宣布接下来的battle项目的时候，从选手到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显得兴致缺缺，直到赵导平地一声吼，大家才演出了异常兴奋的状态，保住了摄影机里足够用来剪辑的反应素材。
不过就算比赛项目没什么让人惊讶，毕恒就是有本事搞得大家高潮迭起，他拿着第一名的优势上去选队友的时候，毫不犹豫选择了第二名的娄异，当他一如既往轻飘飘地念出“娄异”的名字时，下面立马响起来一片嘘声，第一名加第二名是什么内定胜利者联盟，还让另外一个团队玩什么？
“嘘得很大声的那几个，我看到了，不会选你们了。”毕恒立马杀手锏地说。
突然摄影现场连针落的声音都能听到了。
新人导演再次含泪望天叫妈妈……为什么要我碰上这样一个选手，我只是想简单领一份工资啊……那个谁这个素材不能剪进去哈。
最终毕恒娄异这个团队剩下进来的也都是人类练习生，大抵是觉得自己跟着两座大神十分安心，接到原创曲目的时候，明明难得一X，但大家脸上都泛着“这有什么”的愉快神色，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因为压力过大而有的便秘色。
不过林越看到毕恒的时候脸色却不太好看。
“你上次回去，公司是没给你安装新程序吧？”
“是啊，怎么了吗？”
“不知道……”林越看着毕恒程序里突然出现的新代码感到很疑惑，上次明明没有的啊……
“会对我比赛有什么影响吗？需要我让节目组联系公司吗？”
“毕恒，你别着急，等等我啊。”林越边说边拿出自己的电脑，连接上了毕恒的芯片，然后打开了一个毕恒不太理解的软件，输入了许多英文字母。
“这是我跟李子星一起捣鼓的一个机器人检测软件，”大概是看出了毕恒的疑惑，林越边输入代码边自行答疑解惑，“软件里面输入了现在市面上所有正确的机器人爱豆运行代码，我对比一下你新出现的代码，看看能不能先找到这到底是什么？”
两个人都静静地看着软件的运行，直到毕恒突然感觉到眼前短暂一黑，“陈越……”
“怎么了？”陈越敏感地注意到毕恒不对，立马暂停了软件扫描，然而就在暂停的那一秒，结果也出现了——一，这个代码程序软件里检测不到；二，这行代码还同步安装了反探测程序……这到底是什么？一个机器人爱豆的运行程序需要层层保护到这种地步吗？
“刚刚好像短暂停机了一下，虽然只有一秒……”毕恒似乎出现了一种类似于自嘲的情绪，“但机器人对这个很敏感的，毕竟就像你们人类面对死亡一样。”
陈越其实已经渐渐习惯了毕恒会偶尔跳出来的类人情绪，但她始终不能完全知道毕恒的运行程序，就也没向毕恒提过这个发现，难道是和这个有关吗？
“陈越，问题大吗？需要解决吗？”
陈越突然回过神来，想了想还是决定劝毕恒更了解自身一些，“虽然目前看起来不会影响到你的行动，但是我建议你还是跟公司的研究员好好沟通一下，突然出现一道程序并不是什么平常的事，它一定是……”
“事先输入好的。”毕恒的声音重叠在了陈越的声音上。
是啊，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公司对毕恒避而不谈安装了新程序，甚至成功躲过了第一次检测……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想躲过检测，只是因为什么原因促使他们隔空运行了这个埋藏在毕恒身体里的“炸弹”也说不定。
“呵，你别这么担心啊。”毕恒想伸手揉一揉陈越皱得越来越深的眉心，却在他手即将触碰到陈越的那一刻，本陈越下意识地躲开了。
……因为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陈越略微有点儿尴尬，但也总不好重新回归原位让毕恒碰了，翻遍脑子想讲点什么缓解气氛，还真被她想到了！
“毕恒，你是想保护人类练习生吗？”
“嗯？”
“你在团队选择的时候带了所有人类练习生，现在节目组的所有人都对你好崇拜，觉得你简直是男主角。”
“我是男主角？”
“对啊，拯救所有人。毕竟你和娄异的合作不可能输吧，那这样淘汰的名额就一定在对面的队伍了，那个队伍的AI练习生基本都是个人战不会淘汰的上位者。”
毕恒琢磨了一下陈越这个想法，然后笑了笑，“那就当我是这么想的吧，也没什么不好。”
陈越听着这话瘪了瘪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最终也没说出来，只是沉默地收拾着检修室里的东西。
“唉，陈越。”
“干嘛？”
“我是男主角的话，你会比较喜欢吗？”
“哈？”
毕恒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走到了检测室的外面，夜里正好起风，风声呼呼地挡住了毕恒的问话，回过头来的陈越只是一脸迷茫，毕恒直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
月光很不客气地大片照在走廊上，树影被风吹得扭曲舞动，影子倒影在地上也有几分可怖，毕恒的脸沉在这样的光景里显得格外暗沉，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突然改变了方向，脚步匆匆地向另外一个目的地走过去。
“赵导，您好。”毕恒想要周全的时候，不会有人能比他更礼貌讨喜的了。
“毕恒啊，怎么了？”
“陈越说我好像有点儿问题，让我最好联系一下公司的人。”毕恒刻意在遣词造句上显得人性化一些，然后果然收获到了对方略显担心的态度，仿佛他是一个人，生了病。
“好的好的，你来，在这边打电话，”赵导立马让出位置，“你还需要点什么吗？需要我帮你准备一下吗？”
毕恒体贴地摇了摇头，然后“不好意思”地说：“老板跟我说过程序关乎公司商业机密，所以……”
“啊我懂我懂，你放心打，我去找你孟老师聊聊天，你用完关个门自己回寝室就好了。”
“好的，谢谢您。”毕恒十分乖巧地笑了笑，然后目送赵导离开。
但等他接通电话的时候，就露出了完全不一样的脸，一副明明没有表情却溢满了厌恶的脸，“喂，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电话对面显然没想到毕恒会在这个时间点直接打电话过来质问，虽然他知道毕恒问的是什么，毕竟几个小时之前，是他通知公司研究院启动埋藏在毕恒芯片中的程序的。
“什么做了什么啊？是谁惹我们毕恒生气了？”
毕恒听着这一如既往装出来的和善，一下子不怒反笑，“我的检修员说我的芯片突然运行了新程序，您不担心吗？”
“噢这个啊，毕恒你别担心啊，是你的检修员太不行了，这是现在每个公司都是在出厂设定里输入的安全程序，当你使用过度的时候会自然触发的，哈哈。”
陈越不行？毕恒知道他的老板是不打算说真话了，“那你就直说吧，会影响我比赛吗？”
“影响你比赛？怎么可能能？我还指望着毕恒你拿第一名回来呢！你要好好保持啊！”
“嘟……”
事实上，老板还没说完的时候，毕恒就已经毫不犹豫挂断了电话，无意义的废话他实在没有兴趣听。
另一边被挂了电话的老板笑着咬了咬后槽牙，对着自己身边的人说，“你看，我真的很不喜欢不听话的人。自作主张保下所有人类练习生？想做炸弹，那也得做一个我要他什么时候爆他就什么时候爆的炸弹！”老板说完使劲拍了一把沙发把手。
另一双手却悄然出现，给老板倒了一杯茶，笑盈盈地说，“别生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