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姜辰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一丝丝颤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相信了这个女人说得出做得到。
“我疯了？”林希现在连笑一笑都像磨好的刀泛着寒气，“姜辰董事长想要找到毕恒的原因是什么呢？把他的‘心’带回去复制生产吧？这听起来像是一个很不错的商机呢。我是你的竞争对手，不想让你得到这个会损害到我事业的商机，不是一个很正常的行为吗？”
“商业竞争需要威胁到人命吗？！”姜辰觉得荒谬又生气，但整个人被钳制在地上，除了吼她似乎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抒发情绪了。
林希在听见他这句话以后愣了一下，然后像听见一个绝世笑话一样，夸张地笑到直不起腰来，喘着气问姜辰：“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你都不觉得荒谬吗？”
姜辰皱了皱眉头，思考着自己和这个女人是否在这一系列事件之前就见过。
“怎么办呢？我也弄不懂怎么把你的系统毁掉，那我就只能把你毁掉了呢。”林希的指甲轻轻划过毕恒的脸庞，毕恒厌恶地想要躲开，却被人摁住脑袋，林希不在意地笑了笑，对着钳制住姜辰的手下说，“把他绑着放在那里就可以了，你去把教授给我的锈剂拿过来。”
“锈剂……”
“哟，终于开口了呢，我以为你到死都不会跟我说一句话。”林希拿到锈剂在毕恒眼前晃了一晃，这种透明药剂出现在“机器人保护法”之后，在政府以刑罚禁止之前十分流行，因为只要滴个一两滴到机器人的器械层，机器人就会快速生锈，拥有者就可以以机器人正常报废来申告机器人的死亡原因，不用负任何责任。
“……你是要把我放在这里晾个三四天，再伪装成自然死亡吗？”
“呵，不要担心，你了解的那种在黑市早就不流行了，我手上拿的这种可是这要3到4个小时就行了，我不介意在这里等你4个小时的。”林希二话不说拿随身携带的小刀割破了毕恒的仿真皮肤，然后把药剂伸了过去——
“啪”随着一声清脆的玻璃声响，林希怒到极致反而轻笑起来，“姜辰董事长真是财大气粗，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撞掉了，我是真的很想让你赔，可惜你也没有机会能赔偿我了。再给我拿一瓶过来，为什么这些人会这么天真地以为我只买了一瓶呢？”
姜辰刚刚在关键时候凭借着爆发力冲过来，撞开了林希往毕恒身上倒“锈剂”的动作，只不过毕恒的皮肤还是有了一丝可见的白眼起来，“毕恒！怎么样！”
“只是有一滴溅上去了，还好，有点疼而已……”
姜辰刚松了一口气，就被人重重地脸朝地摁了下去，毕恒看着姜辰在自己面前遭到这样的重击，下意识就奋起反抗，混乱之中将林希带来的其中一个人推倒在破了的锈剂上，那人立马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
“……是机器人？”姜辰看着那人扭曲的惨状有一些失神。
“别晃神！快跑！”那个人因为痛苦，四处奔走，希望自己的同伴和老板能救救他，但是同为机器人的同伴压根本敢碰他，而那位冷酷的女老板只是用眼神告诫他“走开”。
林希一个人拿着锈剂向着毕恒和姜辰逃跑的方向走去，高跟鞋在木制的地板上踩出吱呀的声音，她走得那么慢，仿佛是这里的主人，看着两只可爱的小猫咪慌不择路，最终只能以恐惧的神情等着她的到来。
“你没事吧？”毕恒被溅到的伤口虽然生疼，但好歹他是设置顶配的机器人，这个伤口发展下去也许确实会影响他，但至少目前他还撑得住，不过跟在他身边的姜辰显然很吃力，刚才被年轻人揍得不像样子，撞开林希那一下也着实耗尽了他的意志力。
姜辰连话都说不上来，摇摇头，然后再看看后方，判断林希跟他们的距离，等到他们拐过一个弯角，姜辰突然把毕恒往深处一推，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开口，“你往这里躲着，我等会儿我用脚步声引她去我那里，这个你拿好，我的人等会儿就到了，你要安全跟他们会合，听到吗？”
毕恒拉住姜辰转身要走的衣袖，“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这混小子，时间越长药效会越来越明显，你现在应该已经有感觉了吧？你不要来妨碍我，我一个大男人还对付不了那个小女生吗？再说她手上的药剂对人类又没用！别说了，你在这呆着。”姜辰把毕恒的头往黑暗的角落里一摁，自己就匆匆走了，他的脚步声清晰地传入了毕恒的耳朵里，而毕恒因为药效四肢开始麻木，只能勉强握着姜辰塞给他的紧急定位器。
“那你怎么办啊……”毕恒听见林希经过了他身边，按照姜辰的设想追着他去了，他无力的把头往后一栽，一想到姜辰的处境心里就涌现了很复杂的情绪。
而另一边，林希一步一步接近姜辰，眼睛却瞥了一下毕恒所在的位置，轻笑了一声，对着前面的姜辰喊：“姜辰，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最危险的并不是毕恒，而是你呢？”
姜辰猛地停住脚步，转身回望林希，看着她举起手来，两手空空并没有带任何药剂，满脸不解，“你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那你站在那里等着我，我过来告诉你。”
姜辰随着她的接近仍然忍不住一步步后退，但其实这样的挣扎徒劳无功，他已经走到头了，唯一的选择就是和面前的女人殊死搏斗，他在心里暗暗测算着这个女人接近他的距离，在最合适的位置出击……
“咳咳！”
林希被姜辰死命地钳制脖子，呼吸不畅的感觉让她不停地咳嗽，她一只纤细的手轻轻拉住姜辰的手，嘴角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让明明掌握着主动权的姜辰背后汗毛直立，当然对于姜辰这种无论是在商场还是人生场上都混了很多年的人来说，直觉往往是不会错的，下一秒林希就掏出她那把随身携带的机械小刀割伤了姜辰的手后，顺势反将他压了过去。
“姜辰……咳咳……”林希一只手锁死了姜辰的动作，一只手持着小刀放在他的主动脉上，让他不能动弹，“不要因为我是女人就小巧我，打过我的男人比你体格大的，比你技术强的多的是，但是他们最终都被我一个一个打倒了。”
“你究竟是谁？我跟你不过是商场上的过节，犯得上这样吗？要是被发现，你也难逃惩罚！”姜辰说话的时候身体保持着一动不动，那把刀实在离他太近了，而且它的主人似乎也没心思好好掌握力度。
“林希……林希……呵呵……是我哥哥的名字啊……但是你一点印象都没有是吗？”
姜辰被钳制的角度并不能看到林希的脸，听得稀里糊涂的，“什么？林希是你哥哥的名字？你改名字来接近我？那你是谁？”
“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林希的声音透着一股深不见底的悲凉感，“就这样吧，你也怀抱着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死去吧，跟他一样。”
“喂！什么！”姜辰感受到小刀划破自己皮肤的霎那，想起了很多，但是当所有画面像走马灯一样闪过的时候，最终只有一个人停在了眼前——姜申久违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姜辰立刻清醒过来，猛然移开身子，微小的移动让林希落了空，但随即她又更疯狂地扎了过来……
“小希姐！”
林希很希望自己在听到那声呼唤的时候，没有那片刻的迟疑，如果在那个声音里一刀下去，姜辰也完蛋了，偏偏是娄异赶来了，那么短暂的犹豫就让人冲过来打落了她手上的刀，虽然她仍然可以像往常无数次那样拼了命反击，但娄异却紧紧抱住了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痛苦地喊道：“小希姐！不要！”
林希突然觉得很疲惫，原本还准备挣扎的身体突然泄了劲，眼看着陈越和另外一个男孩子把姜辰扶到一边确认伤势，看来是没机会了啊……她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庆幸，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等娄异觉察到脖子上有泪滴的时候，抬起头来看到的林希已经哭得不成样子，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委屈得直哽咽，耍脾气的话断断续续地从嘴里冒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
“你是疯子吗……”姜辰终于缓过气来，用着非常虚弱的声音表示对林希总总行为的不解，他一直以为林希顶多是觊觎毕恒的核心程序，没想到竟然想杀死他，他们只是行业里的竞争对手，“至于吗？”
“至于吗？”林希哭着复述了一遍姜辰的话，“这么多年，我也好想问你，至于吗！至于要掀起反人类爱豆运动，绝了大家的路吗！”
林希的怒吼声在整个房间里来来回回，在每个人心上来来回回，娄异和陈越都吃惊地看着姜辰，而姜辰似乎也意识到什么，整个人从刚才放松下来的状态一下子又恢复到了紧绷的状态。
“姜辰……姜申明明是你的哥哥，你却在他死后到处造谣生事，弄得整个市场和粉丝都惴惴不安，成功点燃了反人类爱豆的火以后，你就笑着隐藏到幕后，制造除了A0001和毕恒，用他们来讨好资本和粉丝的心，说服他们相信你，只有AI爱豆才会是最可靠的投资……”林希闭了闭眼睛，吸了口气，让自己不要哭得那么厉害，“你要发展AI爱豆一定是要站在人类爱豆的尸体上吗？至于吗？我也想问你……”
“我……”姜辰以为自己做的很隐秘，毕竟没有人会想到，那个高举他哥死亡大旗而斥责他哥无用、人类爱豆无用的人，居然会是姜申的亲弟弟，“可是……你的年纪不应该……”
“是，那时候我是还很小，很小就失去了哥哥，很小就被送去了福利院，很小就从福利院跑出来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哼，这个地方，我从小到大在这里长大！”林希哭着哭着又开始笑，“作为监控者要从这里活下来是第一课，作为混混想要脱离组织开始新的生活是第二课，我为了走到你面前报仇，花了多大的力气你是不会知道的……”
“小希姐……”娄异过去拉住她的手，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
“你哥哥他怎么了？”姜辰颤颤巍巍地问出这句话。
“自杀了。在绝望和唾弃声中丢下我，自杀了。那个时候自杀的年轻爱豆很多，觉得走投无路而放逐自己的更多，有一些甚至被人打死了……你敢相信吗？当我后来陆陆续续看到许多人类爱豆的下场，我竟然庆幸我哥自杀了。”林希似乎已经累了，面无表情地留着怎么也止不住的眼泪，“好了，故事你们也听完了，姜辰的人也该到了吧，我都听到脚步声了，呵，你们想怎么样？”
“姜辰！我不准你动小希姐！”娄异一把拦在林希面前。
姜辰却像耗尽了力气一般，整个人歪歪斜斜地靠到了墙上，“就……”
话还没有说完，门就被撞开了，不过进来的人似乎不是姜辰的人，来人看了他们一眼，最终把视线定格在林希身上，一步两步地走了过去。
“你是谁？你想干嘛？！”娄异张开双臂挡在这个人和林希之间。
“……我来带她回家。”那个人似乎辨认出了娄异的身份，多解释了一句，“我警告过她不要把自己折在这里了，她不听话。”
娄异听得稀里糊涂，但明白了这个男人不是坏人，还是给林希提供过情报的人，于是犹犹豫豫地让开，那人在林希面前蹲下，抬手擦了擦她的眼泪，让她看清楚自己，便一把抱起林希，然后跟娄异说，“这里的人已经注意到你们了，不想惹出更大的事，你们最好尽快离开。”
那人说完便带着林希走了，没有个娄异留下一点点提问时间，不过娄异直觉觉得这个人不是坏人，于是和陈越带着姜辰就准备往外走。
“他说毕恒在前面拐角处，也有危险，凌揽你快去看看！”
凌揽点点头，跑在前面，等他把毕恒也抱出来的时候，陈越和娄异看着几乎僵硬的他，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