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揽来见陈越的时候，状况已经有点儿糟糕了，陈越一眼就看出他走路有一边是慢半拍的样子。
“我跟家里人说来看看你，顺便在你这儿玩几天。”
“为什么不跟他们实话实话呀？”陈越一边给凌揽检查一边很疑惑地问道，毕竟能实话实话，修理的时间多不说，甚至以那家的财力，根本不用来找陈越这样的新手。
凌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还不是怕别人再把他丢了，你这话问的也忒没水平了。”季洛一边啃苹果一边欠欠地说。
陈越听着这话看了看闪避目光的凌揽，“我看他们不像。”
“其实我也觉得他们不会的。”过了好一会儿，凌揽才小小声地说。
陈越看着他，想起了那天季洛进门来说，“喂！小子！有人家缺个儿子，去吗？”，凌揽露出的期待又小心的眼神。
这几天陈越和凌揽仿佛回到了最开始认识的时候，在拥挤的工作室里，凌揽坐在地上，陈越在离他不远的工作台那边，对着从他那儿拆出来的零件记录着什么，时不时再翻查一下她爸爸留下的笔记，不过有一点儿不同的是，以前他们的相处总是很安静，除了季洛来叫吃饭，几乎没有声音，但是现在陈越经常接到电话，也经常打出去电话，他能依稀辨别出“娄异”“李子星”这样常常出现的名字，甚至常常因为娄异过长的唠嗑，无奈地把电话外放到一旁，边听着他说些无意义的话，边工作。
“试试？”
在接到一个快递后，陈越好像已经成功搞定凌揽的主芯片了，熬了一个大夜以后，终于给凌揽安装了全新的芯片。
“走两步？”测试平衡是最基本的，但是这一关往往很难过去。
凌揽试着走了一步两步，开始还挺顺利的，后面突然踉跄一下，吓得陈越赶紧跑过去扶着他。
“越越姐，没事的，好像是因为还没有读取全，你这次输入的信息量好像有点儿大。”凌揽说完还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仿佛是因为自己笨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陈越想了想，不禁有点儿抱歉地也笑了，“啊，是我太贪心了，想把现在新出的情绪学习系统给你补全，忘记你的机型承担这个压力很大，要不，我重新来吧！”
“没事的，越越姐，要是我能试试的话，我还挺想留下的。”其实重新启动的时候，凌揽就觉察到了这些不一样，他好像突然能够理解了自己对陈越的感情，还有对父母的感情。
“那我们试试，你反正还要待几天，如果身体有其他不适应的地方也要告诉我，我担心影响到其他系统。”
凌揽乖顺地点点头。
“真乖。”凌揽的头突然被人摸了摸。
“欸？”陈越和凌揽同时发出了惊疑声。
“娄异你怎么来了？”陈越看着面前的娄异，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溜进来的，而且现在他不应该跟他妈妈在一起吗？
“我妈回去了，她很忙的。”娄异好像一眼就看出了陈越想问的第一句话。
陈越被猜中心思，无奈地耸耸肩，倒是凌揽“欸欸欸”了好几遍，才结结巴巴地问出一句：“你你你是娄异？”
娄异还以为遇到了粉丝，立马高兴地指了指自己：“你喜欢我？”
凌揽被娄异如此直白的询问方式弄懵了，回答“是”“不是”都很奇怪，“那个，我一老听到你给越越姐打电话……”
“啊，我们的电话你还给别人听啊。”娄异用非常委屈地语气问陈越。
“你说的话也没什么不能给别人听的啊，而且你也知道我在忙凌揽的事，当然跟他在一起啊。”
娄异一想到陈越哪怕在忙，也没挂了自己的电话，心里立马有一个接一个的气泡冒出来，像灌了一大口冰可乐，要打出一个满足的嗝来。
“不过你没回去抓紧练习，也挺不像你的。”陈越其实也就随口一问。
“我回去过了，毕恒也不在，我想着与其闷头练习，不如好好调整心态，后面比起实力战，我怎么就觉得更像心理战呢。”
凌揽也在一旁跟着点点头，最近《100％偶像》的事他不想知道也难，热搜是它，身旁人讨论的是它，连自己的爸爸妈妈都会来问自己“唉那个娄异怎么了呀”。
“不说这个了！凌揽的事我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吗？”娄异说完看到一旁还在乖乖点头的凌揽，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头。
“每天要进行肢体行为检测，简单来说就是，看着他走路跑步抬抬手蹬蹬腿等等基本行为，观察有没有异常。”既然来了，陈越也没打算跟娄异客气。
“没问题，包我身上了！小凌揽走吧，哥哥教你一套舞！”
“欸欸？越越姐？”
陈越给了凌揽一个眼神示意，让他赶紧把娄异领走，然而凌揽是想说——今天的基本测试不是刚刚才做完吗？
看着娄异和凌揽出了工作室，陈越又坐到了工作桌前，对着面前的笔记又重重地画了一个圈和疑问号。
担心的问题还是出现了，凌揽以为是信息量过大，其实是适配有问题，凌揽的机身太久了，虽然李子星已经帮陈越找到了原芯片材料，但是在芯片设计上的程序输入代码实在是太久远了，构架也相当混乱，再加上当初陈越年纪小的时候，自己设计的附加芯片程序也给现在的整体整改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程序能够完全消除重来吗？
这个想法在陈越心里产生很久了，但是尝试的代价太大，一个弄不好，凌揽这个人就彻底不存在了。
季洛在门口看着愁出低气压的陈越，觉得这孩子最近情绪真的很丰富，然后随手关上了门，去找娄异和凌揽了。
“凌揽，你不行啊，我看毕恒就做很好啊！来，这个动作再跟我来一遍！”
“好的！哥！”凌揽像军训一样，立马又很努力地跟着娄异的动作来了一遍，呈现的效果仍然很滑稽。
娄异像对待不争气的学生一样，依旧严格要求，重来一遍又一遍，完全没想过凌揽其实是个旧型号的机器人……
“喂！娄异小子！你拿凌揽和毕恒比，过分了啊！”季洛忍不住出口提醒一下。
“啊没事的，季洛叔，我我挺高兴的，”凌揽说完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娄异哥这样对我，是因为他对我没偏见。”
娄异其实也一下忘记了，凌揽好歹也算是个刚恢复的病人，自己的要求和强度可能都没控制好，刚准备道歉，不知道一下想起什么，皱了皱眉，“凌揽，我们是不是见过呀？”
“见过呀。”凌揽的语气笃定得很，表情是很奇怪娄异为什么要这样问。
娄异顺着凌揽的脸搜索记忆……“噢！是你！”
“嗯……是我？”
“你就是喜欢陈越那个臭小子吧！”娄异出其不意给了凌揽一记锁喉。
“欸欸？”凌揽彻底慌了手脚，尤其是看到旁边还站着季洛。
季洛对于这些小孩子的感情基本保持着看破不说破的态度，也是万万没想到娄异这么直接，“陈越跟你说的呀？”
“当然不是，”娄异放开凌揽，“这小子，我碰到他的第一天就跟个痴汉似的盯着陈越的背影。”
“不不不是……”凌揽赶紧挥手挡住娄异和季洛对视，慌慌张张地打断娄异的话。
所以当陈越进来的时候，只看到这三个人以混乱的姿态抱在一起，还是娄异瞥见了陈越，欢乐地打了个招呼，其他两个人才停下动作。
“额，是我打扰了。”陈越默默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