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越和李子星躲在杂物堆里一动也不敢动，不小心呛到灰尘也只能憋红了脸，陈越瞥了一眼双眼瞪大到似乎要背过气去的李子星，叹了口气，悄悄帮他顺气。
“没事，别太紧张，人还没来。”
李子星边咳边点点头。
“不过你那朋友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嘛。”
看着自己朋友那身不知道从哪个年代漫画里看来的不良学生的打扮，李子星咳得更厉害了。
“嘘！来人了！”陈越一把捂住了李子星的嘴巴。
来人推开门的时候，陈越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了，是跟林司走得相当近的“炼舞”的练习生，总是笑着挽住林司他们的手，大家也会忍不住揉他的头发，给陈越的印象就是很喜欢撒娇的小男孩。
“你……”买东西和卖东西的人显然都很无措，两个新手撞到一起真是一个滑稽的画面。
“咳，东西你带来了吗？”还是李子星的朋友年长一点，装腔作势起来也比对方先找到节奏。
“带来了……”对方警惕地四周看看，然后小小声说，“你会给我买很多票的吧？”
“会，只要验证了这份你从《100％偶像》里带出来的人类练习生的名单是真的，我们就会马上付钱买票，上次不也是这样的吗？”李子星的朋友非常准确地套话中。
对方听到“上次”好像有点儿慌张的样子，但马上又说了“是的”两个字。
好了！李子星确认耳返里的声音后，想要向陈越比一个OK的手势，却在伸出手的那一刻完美地打到某个角落里的杂物，造成了他和陈越四周遮蔽物的全面坍塌。
空气静悄悄的，四个人都呆呆地互相望着。
李子星的朋友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来的练习生，凶道：“你说的话我们已经全录下来了！”
“不是他！”娄异突然从门外闯了进来，“陈子期！你这个破小孩！知道什么还不快说出来！”
陈子期的眼睛仿佛都要涌出泪来，但是没有泪水，整个人给人感觉战战兢兢，但其实站得非常稳，他有所有普通人类的情绪，却无法像普通人类一样表达，这种批次的机器人就像是大街上的随处听见的甩卖货，大部分人是看都不愿意看一眼的。
“我……不是的……”陈子期趁着抓着自己的手松了一点，赶紧躲到了娄异的身后。
娄异看了看身后的陈子期，又看了看陈越，侧着头对陈子期说：“艾森给名单根本不是为了买票，他的票数一直都没有异常，如果你听了他的话，就算这次的交易是真的，你也会因为票数异常被淘汰，甚至背上上次名单泄露的黑锅的！”
陈子期显然很吃惊，从他抬头看娄异的速度上就可以发现，“可是……我们是一个公司的呀……”
“可你们也同样是质量最差的机器人。”艾森也是陈越负责的机器人，一个身上所有零件折损到几乎不可能负荷节目高强度进度的程度，陈越跟他说过，但对方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陈子期瞪着他那大大圆圆的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陈越。
“所以上一次出卖人类练习生名单的是艾森吗？你凭什么这样说？”陈越直勾勾地盯着陈子期。
“我……上次他的记忆零件出了点问题……跟我换过一次……我读到了他跟人交换名单的片段……”陈子期把娄异的衣服在手里越攥越紧。
“他可信吗？”李子星在后面问道。
“可信！”陈越和娄异异口同声地回答道，以至于声音太大吓了李子星一跳。
“好好，那我们只要申请读取那个叫艾森的机器人的记忆系统就行了，他那个批次的机器人无论零件损坏到什么程度，我都有信心把信息完整调取出来。”李子星拍拍胸口说道，但是陈越和娄异都没有搭话，倒是李子星的朋友伸手挡了挡李子星，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走吧。”娄异安慰地拍了拍陈子期的肩膀，看到他犹犹豫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忍不住补了一句，“接下来还是要继续好好比赛啊！”
陈子期听到这话的时候停了停脚步，却没有回头，最后还是就这样走掉了。
李子星还是担心那个机器人泄密，抓着自己的朋友就为了先去逮艾森匆匆跑了，最后只剩下陈越和娄异面面相觑地站着。
“呀！”
娄异突然把冰可乐贴到陈越脸上，结结实实吓了陈越一大跳，自己倒是挺开心，还跟陈越分享道：“我小时候最喜欢喝这个了，现在都很少卖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对于娄异的突然出现，陈越其实很吃惊，但是前面一直没机会问。
“那天之后，我想了想觉得练习生泄露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找林司删了一圈他们身边的人，心里有了一个怀疑对象，就一直悄悄跟着，结果碰到陈子期去找他，”娄异模仿着神探的表情对着陈越说：“子期的行为非常不自然！我觉得有情况，就又跟着子期，没想到他在这里被你们设套逮住了。”
“你早知道是艾森了？”
“不确定，刚才是诳陈子期的。”
陈越无奈到忍不住都笑了出来，亏得人家刚刚还把你当救命神仙。
“不过，”娄异咽下可乐，“你刚刚好像对机器人很熟嘛！一下就猜出了陈子期的身份。还有那个跟你一起的男孩子，说可以调取艾森的记忆信息？”
陈越盯着娄异想了好一会儿，盯着娄异几乎还有一秒就要说“算了算了你不想说算了”的时候，陈越回答道：“我们两个都是这个节目组的AI练习生维护人员，上次跟你说我能知道这些信息，也是因为我要对你们中的某些人进行维护检修。”
其实娄异多多少少都已经猜到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陈越跟他这样详详细细坦白的时候，他有一种……尾巴翘起来的感觉！要很刻意才能抑制自己时刻要扬起来的笑容。
“欸！那你们这种工作是很烦机器人？还是跟机器人关系很好？”娄异想起第一次见到陈越的场景，觉得这姑娘可能是被工作逼疯了……
“我的话，很喜欢机器人。”
“哈？！那你为什么……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嗯？”
“你撞到一个机器人！还跑了那次！”
陈越总算是了解了为什么娄异看她第一眼就充满“敌意”，知道了是“误会”以后，陈越反而有了点儿小脾气，使了点儿力气踹上了娄异的小腿，“你上次不相信我！这次干嘛相信我啊！”
“啊？那上次是‘眼见为实’！”
“那这次呢？”
“你压根就不会是为了利益就做出这样事的人！我相信你！我相信我的感觉！”
娄异回过身来，单手按在自己的心口，逆着光信誓旦旦地对陈越说“我相信你”，这个时刻，风吹过陈越的耳边，碎发的尾巴挠着她的皮肤，痒痒的，让人忍不住笑意。
“上次撞倒的那个男生是我以前维护好的机器人，也有跟他好好道歉，但因为时间实在来不及才留他一个人在那儿捡东西的。”
听陈越这样解释，娄异才想起来那个被撞到的机器人盯着陈越背影的眼神显然不是愤恨，而是……“我去！那个臭小子！”
“嗯？”陈越这回是真摸不到头脑了。
娄异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随便找了个话题：“啊你对老型号的机器人很熟悉啊，这个撞到的男孩子型号恐怕比陈子期他们还要旧吧？”
陈越点点头，难得话多地开始给娄异详细解释他们的型号，还有这个批次的机器人为什么会被淘汰，他们的性能上有什么优势，又有什么不可抗拒的劣势，自己是怎么样把之前的那个机器人修好的……
娄异找到一处石阶，顺势就坐了上去，认真听着陈越的“讲课”，看着她偶尔兴奋起来手舞足蹈地比划，连音调都比平时高一些，偶尔会用亮亮的眼神盯着自己，直到自己笑着点点头表示听懂了，再继续讲下去。
于是在这样一个有一点儿凉爽的天气里，娄异身心舒畅地听到了很多他感兴趣的故事，那里面有陈越在修理厂碰到过的各式各样的机器人，有一个烦人却很温柔的大叔，有跟他邻居一样唠叨的大婶……最重要的是，这个故事里有一个有点儿笨拙和固执，但是却很善良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