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盛在和江果的说话中,似乎更关注手中的茶道,无论话题轻松还是严肃的时候,她都有条不紊地进行手中的程序,不紧不慢,从不慌乱。
江果感觉崇盛已经对茶道上了瘾,也许因为喜爱,也许纯粹为了她所说的“修身养性”。化身茶艺师的崇盛,整个人婉约起来,不再急躁、不再易怒、不再目空一切咄咄逼人。
这时候的崇盛,如果你不看她的脸,闭上眼睛倾听她的话,俨然是一个和颜悦色的知己好友。当你睁开眼,看到她的冷色系淡妆面容,一瞬间会感觉大脑中矛盾丛生,感知都在打架,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这样的崇盛,让人感到温和亲切、随和舒服,简直就是朋友的模板,任谁都不想拒绝这样的找人喜欢的朋友,何况她很美。平日里飞扬跋扈、冷酷无情的崇盛,让人不敢接近、敬而远之,尽管如此,也别有一番魅力,不然游弋不会被迷得失魂落魄、昏天暗地。游弋不是受虐狂,他只是单纯喜欢崇盛耿直而强势的性格,因为他曾经无数次和江果强调崇盛内心一定无比善良,远远超过那些表面柔情似水的女生。
这一点,江果相信,因为很多事物都是表象和本质都是相反的,女人,就是一个典型。
崇盛在江果的心里,没有冷酷与柔和、耿直与婉约,只有两个字:神秘!
这取决于每一次和崇盛的见面和交锋,江果都如同扒光衣服,一丝不挂,然后扔到手术台上,被自上而下深深剖开,从外到内,清晰可见,一目了然。他在崇盛面前,从来就没有交流这个层面的意义,因为他连最起码的尊严和体面都难以保全,更何谈平等和交往。
这么看,他还不如游弋。游弋是主动自降身价,仰望崇盛是他内心的选择,事实上和心理上,他都没有低人一等的压力,只能无法接近崇盛的苦恼。更重要的是,他随时可见可退,调整自己的姿态和地位,只要他愿意。江果亦不能,崇盛对他了解到了骨髓,他却除了她的外表,一无所知,不改变这种不对等,江果的腰永远挺不起来。从当下的情况看,崇盛的主导地位似乎更加强大,江果翻盘的机会微乎其微。
崇盛把茶叶倒掉,洗了茶壶,换了一种茶叶,继续冲泡。看来她想要和江果来一场深入切磋的持久战。江果振作了一下精神,难得和崇盛这么静下心来聊天,虽然经常走在悬崖的边缘,但也是他苦于寻找了解崇盛的好机会。
“感情这个事,你怎么看?”崇盛开始了深入的话题,当然她的感情特指的是爱情。
“不可或缺,也没那么重要。”江果回答了一个聪明的答案。
“表面上没那么重要,心里不可或缺,是吧?”崇盛迅速破解江果的躲闪。
“那你呢?”江果反客为主,这是他一直想探究的答案。
“我觉得一定要有,但是,时间、地点、人物这三要素准确出现才可以,之外的都是徒劳,所以宁愿忽略。”崇盛说的应该是她真是的爱情观。
“你这有点太理想化了,这种情况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出现。”江果对崇盛的观点不敢苟同。
“那就下辈子再说喽!反正还有很多事可以做。”崇盛不以为然地说。
“咱们都是搞科学的,这话是你说的,哪有下辈子?”江果明白崇盛这个话,是对爱情的悲观。毕竟她全身心投入的初恋就遭遇了背叛,这个阴影对她来说,难以消散。
“科学暂时解释不了的问题,并不代表不存在。”崇盛说出了和她平时观点截然不同的话,这很意外,也许是她内心的一种想法,也许只是为了诱导江果。
“如果人有下辈子,就有上辈子,你记得上辈子你是谁?做过什么吗?”江果问出了一个自认为崇盛无法自圆其说的问题。
“这个问题,我认真想过,有一种可能,人在死的时候,意识出于一种保护,会封存起来。”崇盛的阐述她的一套理论。
“如果真的如此,这个前世记忆的存在,无法启动,似乎也没有意义了。这个和每一个器官都是有用的就成为悖论了。”江果进入了崇盛设想的境界,认真地分析。
“所以,这才需要科学的努力,总有一种办法可以激活它。”崇盛终究还是绕回到科学上来。
“真要是有激活的一天,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江果若有所思。
“科学的进步是为人类服务的,怎么会可怕?”崇盛不同意地说。
“唤醒前生记忆,势必就重启了往世的爱恨情仇,重新开始的人生,就会再次卷入到原来的纠葛之中。”江果认为这种可能性几乎是无法避免。
“你说这个问题,有存在的合理性,可以把它们分类,评估记忆的危险等级,来选择性唤醒,科学总有办法。”崇盛对科学的发展信心十足。
“这个应该可以做到,但是科学都是好的,科学家不一定都是好的。”江果说出对人性的担心。
“仙儿哥还爱讲哲学?”崇盛笑眯眯地说。
“如果可以唤醒前世记忆,你会选择唤醒哪方面?”江果对这个问题很好奇,因为崇盛能提出这个理论,也一定设想过。
“应该会唤醒我原来拥有的知识储备。”崇盛马上回答道,说明她确实已经考虑过了。
“这个应该是很多人的首选吧!感情方面呢?”江果对这个问题乐此不疲。
“感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不然要再一次感受生离死别的痛苦。”崇盛明确地拒绝了这个设想。她这次的感情范畴很广,包含了亲情、友情和爱情。
“也对,除了徒增烦恼,似乎也别无他用。”江果赞同她的观点。
“那也未必,有的人可能爱得深,就想永生永世在一起,就会唤醒,然后去寻找爱人的今生。”崇盛把重新冲泡好的茶给江果斟上。
“我是不会。”江果马上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你一定不会的,因为这一世对你都是折磨。”崇盛的话总是石破天惊。
“我是痛并不快乐呗。”江果试图对崇盛的话来个四两拨千斤,化去力量。
“你最大的优点,就是能认清自我,对自己有一个中肯的评价,这个一般人做不到。”崇盛夸着江果,口气中真假难辨。
“有追求的人,自然认不清,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潜力无穷,无所不能。”江果说这话的时候,脑中闪过了几个人,其中就有石坚。
“其实你在学业上和爱情上,都很有潜力,你自己不知道?还是不想做?”崇盛的问题开始尖锐。
“我不知道,也不想做。”江果堵住崇盛的所有突破口。
“那你就是知道。”崇盛肯定地说。
“人最难看清的就是自己,有时候觉得知道,其实并不知道,有时候觉得不知道,实际上很清楚。”江果并不是在评价人性,他只是在评价自己。
“所以,才需要别人的提示和建议。”崇盛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是一个朋友关切的口气。
“没错,这就是我们都需要的朋友的重要原因啊!”江果认同崇盛的观点。
“那你听从朋友的建议吗?”崇盛进一步问。
“那得看好的还是坏的?”江果眨着眼睛看着崇盛,似乎猜到了她的意图。
“绝对是好。”崇盛坚定地说。
“那也不听。”江果肆无忌惮地笑。
对于江果的态度,崇盛不怒反笑,笑中似乎带着一点邪恶,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