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聚会的日子到来了，江果问安如什么时候去接她？
“真的去吗？”安如怯生生地问。
“定好的事不能变。”江果坚定地说。
“你想好了就行。”安如笑着回应。
江果到T大门口接到安如，安如还顾虑重重，不敢相信江果真的敢于面对昔日的同学们。看到江果洋溢的兴奋，安如心中稍安，也许五年了，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
同学聚会安排在高中母校旁边的酒店里，这里已经成为历届同学聚会的指定酒店，吃饭唱歌住宿一条龙解决。最重要的是这里有一张能坐40人的大圆桌，全班同学可以不必分开，坐在一起，敞开心扉开怀畅饮。
其实大家基本都在本市读大学，即便偶尔有两个在上海读大学的，家也在这儿。实际上，小聚经常，只是这样大规模的同学聚会，延续着当初定下的单数年举办的惯例。
石坚是每次聚会的组织者，前两次他都主动联系了江果。江果的原则都是既不回复也不参加。当然，石坚知道，这事和他俩的私人恩怨没有关系，这是江果的心病。
这次，由于石坚和江果刚刚又吵了一架。他没有联系江果，而是让安如代问。本来他已做好江果和安如不出席的准备，结果两人却双双现身了。这让他很意外，他不知是何原因江果突然改变主意。他问了安如，安如不知。他没有问江果，即便问了，江果也会告诉他。事实上，江果也不知道。
石坚很开心，这次的聚会，竟然没有人请假，全班竟然意外的聚齐了。这在同学聚会中，可以算是个奇迹了。作为组织者，石坚感到很是骄傲，他在面子问题上的虚荣心绝对超过了江果。所以，他和江果的矛盾，当初由于放不下面子，两人的积怨才愈来愈深。时至今日，似乎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石坚有时想，江果可能要老死不和他往来了。这话他也无限惆怅地和安如说过好多次。
对于江果的到来，同学们都很意外，也很开心。因为，江果的人缘很好，这些年，大家很想念，也很惦记他。但他却从大家的世界里消失，除了安如和石坚，几乎没人能联系到他，更别说见过面了。
江果激动地和大家打着招呼。除了石坚，无论男女挨个拥抱了一遍。对女同学抱住就不撒手，大家哄笑着拉开。虽然五年不见，却没有丝毫陌生感，亲切一如从前。
大家见到安如简直是欢呼雀跃，当年的安如不知是多少男生的梦中女神，如今更是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和知性的妩媚。男生们围着安如抒发着相思和想念，并强烈谴责江果不让大家见安如。江果表示无辜，说他见安如一面都难。大家说那就是石坚，他俩一个学校，他嫌疑最大。石坚笑着摆手说他还没有江果和安如见面多呢！江果撇撇嘴没接话。
由于安如的到来，石坚每年的主位让了出来。把安如推了上去，她脸红的谦让着。江果才说，你坐下吧，我挨着你。安如才忐忑不安地坐下，石坚坐在了安如的另一边。大家说，终于又看到了“学霸铁三角”了。
安如，这一晚，无疑是被众星捧月。而她并没有那么畅快，因为她时刻惦记着江果的心情和状态。更怕同学之间聊天，触痛到江果的伤心之处。值得庆幸的是，大家都如同约定好的一般，不该说的往事都绝口不提。嬉笑怒骂的都是各种糗事，或谁是谁的暗恋对象。一聊竟然聊出来很多情敌，当事人笑着相拥痛饮一杯，大有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味。
聊到安如，大家提议全班男生集体干一个吧，大家笑着站了起来，高喊着一饮而尽。
“江果、石坚，你俩还得加一杯！”一个男生借着酒劲兴奋地说。
“凭什么啊？”江果不服地嚷嚷。
“就凭你俩比我们和安如走得近，行不行？”男生们开始起哄。
“行！”石坚痛快地站起来，拿起满杯的酒，向江果方向举了过来。
江果仿佛没有看见他，站起来，直接一饮而尽。大家鼓掌喝彩，喊着再来一杯！
“再来一杯，好事成双！”江果笑着又倒满一杯，举起来，一口气喝下去。
石坚看江果喝了，马上也追了一杯。
安如左右看看他俩，无奈地笑了。
“好啦，别闹了，你们想让咱们女生恨死我吗？”安如嗔怪着制止起哄的男生。
“没事儿。我们也喜欢你。”女生也开始起哄。
“你们都变坏啦！”安如冲女生瞪着眼睛。
“来来来，女同学干一杯，为了庆幸咱们高中没恋爱！”女生的气氛也热烈起来。
“庆幸这个词，什么意思？”男生纷纷感到不满。
“庆幸就是侥幸，没有毁在你们手里。”女生直截了当地回答，根本不在乎男生的感受。
“唉，白对你们那么好了，女人心啊，海底针啊！”男生们作伤心状。
“要说到庆幸，说到好，还是咱们遇上的老师们好！”一个女生动情地说。
“对！咱们的老师，那是真好！”同学们一致赞同。
“虽然老师们今天都不在，咱们为他们干一杯，祝老师们永远健康快乐！”石坚提议道。
“好！祝老师们永远健康快乐！”同学们饱含深情地把杯子碰得乒乓乱响。
“要说老师啊，白老师最好了。”江果皱着眉，眼神迷离地说。
他话一出口，大家马上都安静了下来，整个桌子鸦雀无声，都紧张地看着江果。仿佛江果手中捧着炸弹，在场的人不敢说话也不敢动。生怕一点动静就引发爆炸，粉身碎骨，片甲不留。
白老师，在有江果的场合，是个禁忌，所有人都不会提。但是，江果却自己提了出来，大家万分惊讶，一时间都思维停滞，不知所措。
安如轻轻拽了一下江果的衣角，轻声道：“喝多了？”
“没有啊，这才多点儿酒。”江果对安如的问话很不解。
安如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开口。
“江果，你少喝点儿啊，咱们在一起高兴，你喝断片儿就白聊了。”一个男生劝他道。
“嘿！我的酒量你不知道？这才刚开始。”江果有点生气，他确实一点醉的意思都没有。
“那行，来来来，喝酒。”男生看他确实没醉，就与他碰了杯，打算岔开话题。
“我就想说白老师当初对我们太好了，当初还不理解，没少气她。”江果没有被他所干扰，自顾自地说。
“那时候咱们不是不懂事吗？”同学们打着圆场。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江果惆怅地说。
“如果有天堂的话，她应该过得很好！”石坚在沉默了半晌之后冷冷地说。
“你怎么说话呢？”江果的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他不允许石坚诅咒白老师。
“你有脸质问我吗？”石坚也站了起来，毫不示弱地回敬。
“我真是给你脸了！”江果怒火中烧。
“你也配？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你要脸吗？”石坚的话尖酸刻薄。
江果血往上涌，头脑发热，推开阻止他的安如，冲过去给了石坚一拳。石坚的脸上结实地挨了一下，突如起来的攻击，让他没反应过来，就栽倒在地。大家一下子涌过来，拉住还要往前冲的江果，安如和同学扶起地上的石坚。
“江果，你疯了！”安如斥责着江果。
“安如，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江果心中忿忿不平，明明是石坚理亏，安如却帮着他说话。
“石坚说的对，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你太让我失望了。”安如生气道。
“大家今天先散了吧。”有人提议，同学们响应着，七嘴八舌劝着江果和石坚，陆陆续续打着招呼走了出去。
安如和同学扶着石坚往出走，房间里最后就剩下江果一个人，他感觉气愤而又伤心。气愤的是石坚这样说白老师，伤心的是包括安如在内的同学们都一味地指责他。打人是冲动，是不对，可是事出有因，同学们也不至于如此啊。
江果越想越憋屈，就追了出去。安如刚把石坚扶上出租车，转身看到了江果。
“安如，我打人是不对，可是他说白老师上天堂，他就对吗？”江果激动地闪着泪花。
“对，白老师，应该在天堂，她那么善良。”安如若有所思地说，“你今天回去好好反省一下。”
安如说完，转身上了石坚的出租车，关上车门，车子发动，很快消失在车流中。
江果怔在原地，感觉心口冰凉。
安如的话让他如同雷击一般，脑中一片空白，她竟然和石坚说了同样的话。
江果酒劲开始上头，胃中翻滚上涌，他扶着路边的树，哇地一下吐了出来。他呕吐了好久，眼泪也流了下来。酒店的服务员给他拿来了水和纸巾，他漱了漱口，擦了擦，感谢着离开。
安如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江果冰冷的态度，又带着石坚离开，让江果的心中万念俱灰。
他感觉身边的一切都变了，变得自己越来越不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