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么大的宴会,这么大的许家,安保工作毕竟也不是儿戏的。
这几辆车驶入,在前庭巡视的保安很快就发觉了不对。
许家自己的保镖一眼就看出了这不是许家的车。既然不是,那怎么进来的?
再一望洞开的大门——
“喂!站住!”
警报很快拉响,所有在前庭的安保人员立刻向这个方向集结。
元伯羽的车无视警告,继续向前。剩下的车有两辆原地停下,保镖们从车里冲出来,和涌来的保安打成一团。
但区区家庭保安哪是训练有素的雇佣兵的对手?来的人虽多,但人也一个一个倒下……
黑色的SUV镇定自若地开到了许家大宅门前。
梁益拉开车门跳下车,站在车门旁警戒。
元伯羽这才慢慢下了车。
邱璐娜在他身后,跟着他一起走向空灵悠扬的音乐飘荡,闪烁着星光点点,仿佛沉浸在夏夜中的雨林的大厅。
此时,如梦似幻的订婚仪式还在举行——
在众人一直没有停下的赞美声中,两个新人走到了舞台上。
台上的两侧,分别站着两人的父亲。
江一然松开了挽着许安晏手臂的手,走向江德正。
江德正也正以深沉的目光看着她,眼神里除了平日里的严厉,还有一丝惊异。
“今天很漂亮,像我江德正的女儿。”他低声说,片刻之后,又补充,“你这个样子,很像你母亲。”
江一然惊讶地扭头看他,从小到大他提到她母亲的次数屈指可数,这还是她成年之后他第一次提起。
但很快江德正又开始严厉地批评:“看我干什么?站好!”
江一然很无语,默默转回头,面对站在中间的司仪。
接下来不过就是按着步骤,双方父亲牵着各自儿女,走到司仪面前,把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
这毕竟还不是婚礼,司仪不会长篇大论,只简单再诵念一些祝语,双方交换戒指,就礼成了。
司仪说完前言,左右看看。
即将行礼的两人把手递给各自的父亲。
江德正一如既往的威仪,板着张脸,握住江一然的手。
这是这辈子江一然第一次牵自己父亲的手,宽厚、温暖,但和他的人一样硬邦邦。
江一然不禁又看了眼父亲。
她已即将第二次嫁为人妇,却才今生第一次被自己的父亲握着手,这种感觉很微妙。
似乎幼年的渴望到了现在才实现,可是因为拖得太长,早已被时间稀释,渴望不再是渴望,父亲的手也只是一只手而已。
觉察到她又在看他,江德正再次向她转过脸:“看什么?”脸上却有了一丝不自在。
“爸,”江一然平静地说,“这是你第一次牵我的手。”
江德正一愣,下意识就看了看,很快又“哼”了一声:“这也是你第一次听话。”
江一然愣了愣,料不到他竟然能理直气壮地冒出这么句话,几乎哭笑不得,再次无语地把头扭开。
他们像一对共同维系着表面关系的父女,手虽然牵到了一起,心却依然远得很。
来到司仪面前,双方父亲把两人的手交叠在红丝绒的台上,他们的手前,就摆着一对钻石闪烁夺目的订婚戒指。
元伯羽站在门边,手掩下低咳,以沉默的目光盯着液晶屏上的两人。
邱璐娜终于按耐不住:“元总,现在怎么办?”
元伯羽依然沉默。
台上的江一然看起来很美,美得甚至超过了和仲淇的婚礼上的她。
她站在那里,就仿佛那里本来就该是她的位置,被众人仰望,受家人祝福,甚至连她的父亲这次也终于愿意堂堂正正地站在她的身边……
在所有人祝福里,嫁给门当户对事业有成的男人,成就一段完美无瑕的婚姻。
下半辈子生活无虞,活在爱她宠她的男人怀里,无忧无虑地欢笑着……
这才是她应得的。
他?
算什么呢?
“元总,马上要交换戒指了!”
邱璐娜是不喜欢江一然,但到了这刻,连她也开始着急。
没有江一然,元伯羽不会快乐。
她看着他把自己折磨成这样,早已心知肚明。
元伯羽还是没说话。
“请双方交换戒指!”司仪双手一摆,终于大声地说。
许安晏看着江一然,灿然一笑,拿起手边的戒指,拉过她的手,缓缓向她的手上戴去——
“嘶——”
仿佛是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响起,全场突然又一下陷入了黑暗!
这次不是像刚才典礼的开场造势,这次是真的所有灯光全熄!而且不光灯光,是所有的电力系统都停止了运转!
从液晶屏到高悬的大灯到那些无处不在的壁灯脚灯,全灭!
偌大一个大厅,只还剩下纸雕身上的荧光闪烁,但那些造景时无比美丽,但要照明时就虚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光,几乎毫无作用。
大厅里本就挤满了人群,这时瞬间就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
“怎么回事?”
还沉浸在梦幻典礼中的宾客们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相互间的询问质疑声开始越来越大,恐慌的情绪慢慢滋生出来。
“到底怎么了?”
“停电吗?这是故意的还是真停电?”
“主人呢?没人来说明一下吗?”
就连站在台上的人此时也很懵。
许安晏还握着江一然的手,灯光突然熄灭的时候,江一然吓得抖了一下,他立刻就把手握紧了。
“怎么回事?”他开始大声质问。
司仪也正糊里糊涂,忙不迭地先安抚金主:“可能是跳闸,两位稍等,我去问问。”
接着就是许先生抱歉的声音:“不好意思啊亲家,我们家从来没发生过电力问题,现在肯定已经在处理了,你们稍等。”
江德正缓缓地沉声答:“不碍事,小事而已。”
许先生随即对旁边责问:“怎么搞的,就算停电,不会立刻点上蜡烛?”
“是是,管家已经在处理了,马上就能来,您稍等。”
这时台上他们身边来来回回有匆忙的脚步声在跑动,四个人便以不变应万变,还是安然站在原地。
许安晏摇了摇江一然的手,用轻松的语气说:“订婚停电,特不特别?”
“呵……”江一然笑了声。
可是下一秒,他手里就一空,江一然的手一下抽走了。
许安晏一愣,以为她因为突发状况生了气,赶紧伸长手过去想重新拉回:“一然?马上就好,你别生——咦?”
手在面前挥了又挥,竟然一片空旷。
他诧异地又叫了声:“一然,你怎么了?”
“怎么怎么了?”许先生也听到了,跟着问起来。
许安晏奇怪:“一然呢?”
闻言江德正也跟着向四下伸手探寻,可是他和许安晏的手都撞上了,也依然没摸到江一然。
“一然!”许安晏急了。
正在此时,全场大亮!
幸好时间不长,熄灯全程不过五分钟,骚动不已的宾客很快安定下来,只是当他们再次抬头望向台上,却惊讶地发现,台上原本的四个人里,现在只剩下惊惶不安的三个人。
美如女神的未婚妻,消失得无影无踪。
****
许家的前庭里,躺倒了许多安保人员。
一辆辆车从他们身边驶过,车后的大厅里依然一片黑暗。
小型车队一路畅通无阻,驶出许家大门,驶上来路,又很快融入高速公路的车流中——
穿着礼服的江一然从座位里挣扎着坐起,瞪着身旁捂着嘴低咳,但面无表情的男人。
“你要干什么,元伯羽!”
男人对她转过头,冷着脸,但眼神中隐隐有了许久不见的光彩:
“宁宁,好久不见,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