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月原本还不乐意,可当她走进餐厅看见那一桌满汉全席的时候,她开始觉得这笔买卖似乎是划算的。
“两个人吃得完么?”她问了一个智障问题。
安子皓却没有嫌弃,只不过回应得文不对题:“今年吃不完明年吃,明年吃不完后年吃。”
顿时,苏晓月就有了自信,至少世界上智障人士不只她一个。
当真正开始就餐的时候,苏晓月才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一个道理,那就是世界上的道理果然都是相通的。
很抽象吧?
其实还好,就是菜太多了,就挑得眼花缭乱,挑到最后反而不知道该把筷子落在那一盘菜里面了。
大概,挑人也是这样的。
但人与人之间又有所不同,像安子皓就没有挑菜的习惯,看准了哪一道菜就迅速落筷,就跟他挑人一样,哪怕凭着他的条件,几乎全世界的女人他都可以随便挑,但是他却单单挑了严莉莉。
“吃饭还能走神?”安子皓不悦的声音拉回了苏晓月跑远的思绪。
她讪讪地笑笑,垂眸默然。
半晌,安子皓突然出声:“苏晓月,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苏晓月错愕不已,说什么?
哦,饭桌礼仪啊,她脑子突然转过弯儿来,一想通马上就举杯道:“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应景的祝词,十二点还没到,又不能说“新年快乐”。
安子皓面色沉郁,直接忽视了她的邀杯。
她只好悻悻地缩回手,嘀咕道:“不喜欢听就别让我说呗。”
……
吃完团年饭,苏晓月很识时务地主动去收拾餐桌,却被安子皓制止了。
“明天会有人来收拾的,不用你动手。”他看着不怎么高兴。
两人沉默地坐着,客厅里低气压弥漫。
苏晓月忍不住找点话题,“那个……嗯……你为什么不跟你的家人一起过年呢?”
说来惭愧,好歹曾经也做过人家一段时间的女朋友,可苏晓月对自己前男友的家庭情况丝毫不了解,只记得他说过家里一共两个人,还是说给张妈听的。
“哦,你还晓得问问我家人的情况呢!”安子皓脸上没有破冰的迹象,“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关心呢。”
苏晓月摸摸鼻子。谈恋爱时,她是想着反正只是跟他这个人谈恋爱,又不是跟他的家庭谈恋爱,所以没问;后来分手了,那就更没有必要问了。
这时,她没话找话,还不是因为觉得吃了人家的饭,得照顾照顾人家的心情么。
她容易么她。
半晌,安子皓才说了句:“母亲在国外,身体不太好,定居国外这么多年已经入乡随俗,习惯了过圣诞。”
苏晓月点点头,原来安子皓跟她也是差不多的境况啊,看来两个人能凑在一起过个年也是好的。
不过,话说那家伙到底是为什么晴转阴,心情变化这么快的呢?白天一天他看着都还挺开心的啊。
对于异性的某些生理变化,苏晓月还是挺好奇的,“安子皓……嗯,你是不是大姨夫了啊?”
都说男人每个月也会有那么几天的,她想不如逮着安子皓问个究竟,以解开她多年的疑惑。
“苏!晓!月!”
完了完了,捅了马蜂窝了。
苏晓月干巴巴地笑着,立马起身告辞道:“那个……我上楼睡觉去了,就不打扰你修身养性静坐了。”说着,她抬脚就要跑。
安子皓坐着没动,却用一句话就成功地阻止了苏晓月的行动。他说:“你要是现在就敢去睡觉,那今天晚上就都别睡了。”
这种含义丰富,却没有明确说明手段的话才是最可怕的。苏晓月毫不怀疑,安子皓会有N多种方法可以达到“今晚都别睡”的目的。
所以,她顿时就怂了,只好又窝在了之前窝着的沙发角落。
时间流水。
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苏晓月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哈欠也是一个接着一个。
她半眯着眼去看“那一座冰雕”,只见冰雕同志纹丝不动地坐在那儿,明亮的灯光从头顶上方泻下,他却仿佛陷在一团阴影中,让人看不清,捉摸不透。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冰雕”溶解了,还走了过来。
苏晓月昏昏沉沉地被拖着往外走,冷风一激,困倦就去了一大半。她看见院子中央摆放着一圈的烟花,顿时明了,“我们自己放吗?”她任由安子皓拉着,亦步亦趋跟上。
零点的钟声一响。
整个别墅区上空都绽放了五颜六色的烟火,成片的烟火驱散了夜色,照亮夜空。
在这样一个几乎年年一样、一成不变却烟火气浓郁的新年夜,苏晓月仰望着一片一片的绚丽烟花,突然感觉到一种生活的安稳感。
生活,不就是跟着最亲近的人一起过有烟火气的日子吗。
不知何时,点完烟花的安子皓竟然从后面拥住了她。他俯身在她耳边喷着热气,声音沉稳且坚定:“苏晓月,你这个讨厌的女人,虽然我很多时候都忍不住怨恨你,恼怒你,不过,已经是新的一年了,你去年犯的错我就原谅你好了。苏晓月,新年快乐。”
也不知是烟花爆开的声音太响,还是安子皓的声音太小,抑或是她自己走神了,到了最后,她听得分明的、记得明明白白的也就是那句“苏晓月,新年快乐”了。
她没有回头,良久,红唇翕动,“安子皓,新年快乐。”
那一晚,烟花太盛迷了眼,那些不甚明白的话惑了心。
苏晓月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再醒来,一年韶华已过。
新年第一天,她醒来的时候在枕头边发现了一个厚厚的红包。没想到安子皓还挺会制造惊喜的嘛,她兴冲冲地打开,倒出来的东西却不是钞票,而是一摞照片,微微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她还是一副青涩的学生模样。
要不是丢失的记忆回来了,她一定不会记得自己何时有拍过那些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