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失忆之前会不会是个律师啊?”有人问。
阎希夜顿了顿,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不假思索就说出这些话,只是自然而然就说出来了。也许他过去的确是读过很多书的人吧。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改变大家的现状。
而这些自卑懦弱的人中需要有一个带头人,那么,就由他来带头吧。
“我应该不是律师吧。”他用笔写。
“你为什么会失忆,你经历了什么,从来没仔细跟我们讲过。”大家对他的过去十分好奇,“还有你的腿是怎么断的?”
可惜这些问题阎希夜都答不上来,只能回应:“我不知道,我的记忆就像被封印了,我只记得有一天我醒来,在一个陌生的环境,是一个比较昏暗的房间,房门上写着整容科,醒来不久就有两个人走进门,当时我脸上缠绕着很多纱布,他们把我的纱布拆开,给我照镜子,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被吓到了,我根本就不认识自己。那个环境好像是个医院,我直觉自己是被害者,和对方打架,想跑出那里,然后我的腿被打断了,有人打了一阵,我就没意识了。我记得他们叫我臭乞丐,等我醒过来,我就在一个天桥下。”
大家很惊讶,“好复杂,难道你有仇家?你被害了?你应该报警。”
阎希夜继续写:“我本来打算在救助站养一养腿伤,走路稍加方便就找派出所报警,但是没想到救助站反而是一个魔窟,我想,先解决这里的问题。”
“这里的问题没那么好解决,有人曾经报警过,但是警察对这里不管,都是官官相护,没人给我们这些流浪人评理。”
阎希夜写道:“以卵击石肯定困难,但是如果借助媒体就容易的多。我们这些人中,没有一个人有手机吗?”
大家直摇头。
他对大家说:我需要一只能联网的手机,我知道怎么做。然后把他的想法写下来。
大家思索片刻,有人自告奋勇说,“前台那个女的平时最爱玩手机,我可以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过来。”
其他人问:“你偷她的手机被发现怎么办,可能又要挨一顿打,搞不好还给你定罪!”
“怕什么,他们平时总欺负人,欺负人的时候监控经常不开,我早就摸索出经验了,偷过来她也不知道谁偷的,等天昼用完,我再偷偷放回去。祈天昼说的对,我们应该反抗,不能傻傻等死,流浪汉也是有人权的!”
大家一致同意,反正他们乖乖老实工作人员也不会好好待他们,他们就不用跟那些冷血的人讲道德了。
忽然,隔壁房间有人大喊:“来人啊,有人自杀啦!”
人们一惊,纷纷跑出房间,全部进了另一个屋子,阎希夜拄着拐棍也跟了进去,只见一个瘦得脱相的老男人的手臂全是血,手腕上是用藏了很久的刮胡刀片割开的口子,触目惊心,鲜血直流,两个人抬起他的身体,一个人用力捂住他流血的手腕,可是,自杀的老男人根本不想活下去,虚弱地念叨:“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在这里活着还不如在大街上继续做我的流浪汉……生不如死,活着有什么意思!”
一阵吵叫过后,工作人员懒洋洋慢吞吞地走进来了,不但不可怜自杀的人,还骂:“你怎么还没死,你去死啊,臭要饭的,大半夜影响我们睡觉!”
“让我死了吧,要不就让我出去,让我继续讨饭,我宁可死在外面也不留在这儿!”
“你以为这里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工作人员走到他面前,对他一顿痛骂。
旁边的人想到刚刚阎希夜在纸上写下来的条款,一把把工作人员推开:“你应该马上叫救护车救他,哪那么多废话!”
“叫救护车,你们出钱啊?把他胳膊缠起来,止血上点药,听天由命好了!”
大家互相看了看,一起上前两步,瞪住工作人员,一个人把阎希夜写字的那张纸拿出来,大声照着阎希夜写的内容读:“国家对救助站有规定,救助站应当根据受助人员的需要提供下列救助,提供符合食品卫生要求的食物,提供符合基本条件的住处,对在站内突发急病的,及时送医院救治!你不叫救护车就是违反法律法规,不称职,你应该下岗!如果你见死不救,别怪大家不客气了!”
“对,你今晚别想出这个屋!”
砰地一声,门口的小女孩梨花把门关住了,工作人员看这些人今晚又造反打人的趋势,不仅冒出冷汗,他看到说话的人手上拿的这些条文的纸,气冲冲的问:“没看出来,你们当中有军师了,那张纸上的字是谁写的?”
没有人回应他,大家更愤怒地向他逼近,工作人员慌了,不得已终于从兜里掏出手机,“好好好,我拨打急救电话!”
大家在小声议论间,阎希夜渐渐有些怔充,眼神呆滞了一会儿。
自杀的男人还在重复:“放我走,我要离开这里,我宁可讨饭也不再回到这里,这不是人呆的地方……”
阎希夜望着那个绝望的老男人,脑子里忽然有一个像回声的声音响起,不知不觉地反应出一句话:“像这样的人活在世上本来就没有价值,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非要在大街上乞讨,我看不出哪里值得同情。”
想到这句,他猛然愣住。
为什么脑海出现这个声音,这是谁在说话,好像是他自己说过的,这话仿佛是他的一个过往的经历。
的确,这是他当年和钟歆瑶在大街上曾经碰到一个要自杀的流浪汉时,他说过的话,那个时候,他对弱势群体还不懂得同情。只是,现在他回忆不起来过去的事情了。
而今天,阎希夜又有了更新的改变,这些弱势群体也有可爱的地方,他们值得同情,他们需要拯救。
过了一段时间,救护车赶到,把自杀的老男人接走了。
大家回到房间,每个人都无心睡眠。
阎希夜忽然感觉浑身很痒,头很痒,难受地不停抓挠身体各个部位。
梨花叫他一直挠来挠去,凑过来,问:“叔叔,你身上很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