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歆瑶睁开模糊朦胧的眼睛,沉重的眼皮好像被胶水黏住,让她睁开的时候很吃力。
梦初醒,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阎希夜的脸,她依稀感觉,这还是梦里,阎希夜在梦中殷切地望着她,还和她手拉着手。这一刻,她并不是清醒的,仿佛忘记了阎希夜的死讯,她把眼前的男人当成了那个爱她的人,她猛然坐起身,便伸手去摸他的脸。
男人怔了怔,本能的反应是想躲开她的触摸,但是,他躲闪的念头忽然截止,他没有动,而是定定地,任她的手轻轻抚摸在他脸庞的肌肤,“希夜!”她轻叹着,把他抱住了。
当她小鸟依人的身体靠在他的胸膛,藤原童恩的呼吸有些凝滞。
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强烈的感觉,从他胸口,刹那间蔓延至身体各个角落。
“希夜,你的身体还舒服吗……有没有感觉难受?”她但心地问着,她捧住他的脸,痴痴地看着他。
在这痴痴的凝望中,两个人都被对方的脸庞迷惑,她没有醒,像是梦游,又或者,她根本不愿意醒,她以为这还是梦境,她在梦中还在关心阎希夜的病痛。
“我还好,不难受。”他用很低很低的嗓音回复,仍不希望她醒的太快。
她的抚摸,和拥抱,和深情的注视,带给他一种从未有过的温存的感觉。
可不成想,他的嗓音惊醒了她。
钟歆瑶忽然一愣,这不是阎希夜的嗓音。
她忽然就从梦中走了出来,当她发觉这不是梦而是现实,她的身体像弹簧一般离开他身边,并用力推了他一把,正推在他刚刚抽血的那条胳膊上。
钟歆瑶环顾屋子,已经回到卧室了,看看自己,身上穿着干净的樱花色和服,而她的手腕,已经被雪白的纱布缠好,她想起自己在澡间自杀,割腕,没死成。
“被自己蠢醒了吗?”藤原童恩嘲弄道。
“你们救了我。”钟歆瑶心中有说不出的复杂滋味,她很难过自己没死,也很庆幸自己没死。
“翔太还没和你玩够,怎么能让你死了。”
钟歆瑶此刻果然听到屋子外面,有翔太稚嫩的声音响着,在用日文叫着:“阿姨……阿姨……”
孩子再找她,急着找她玩耍。
听到这么动听的声音,她的心就软了。
可她不悦地瞪住藤原童恩:“那是你的侄子,不是我的,我没有义务陪你的孩子玩。”
“是吗,呵呵……”藤原童恩笑得很深奥。
当然,钟歆瑶看不懂这种深奥,只觉得他无道理可讲。
“你要把我关多久?什么时候放我走,还是,不准备放了我。”
“嗯,暂时没想放。”
“你想干什么?我的价值是什么?”
藤原童恩坏坏地扬起嘴角,“你很有价值,难道你不知道吗?阎希夜死了,根据她的遗嘱,你可是他财产的继承人,他的集团企业,他遍布全球的资产,他银行户头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都是你一个人的。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最富有的女人。”
“你错了,现在的我,是这个世界上最贫穷的女人。”
“这么多财富,哪里贫穷?”
“除了弟弟,我最爱的人都死了,难道,这还不够贫穷吗?我的感情,再也无处安放,我的心又要继续流浪,有再多钱,都买不回他的命。”
藤原童恩沉默了一会儿,“这话,似乎挺伤感的。既然如此,那就把这些财富转交给我吧!”
“你做梦,我不会把阎希夜留下的东西,送给你一毛!”
“那我就一直把你关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一直在这儿呆着吧。说实话,我也不喜欢这么容易就得到战利品的感觉,如果你直接签个字,把所有财富送给我,我也不愿意要,这太简单了,没有挑战。只要阎希夜死在我前面,我已经赢了,钱,我有的是,同样花不完。”
“那你还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我自己也没想好……”藤原童恩站起来,“等我想好再告诉你。”
说罢,走出屋子。
钟歆瑶听到他用日文和手下们交流,吩咐手下们准备晚餐。
这个晚上,钟歆瑶总算见到一顿丰盛的中餐,新谷多津子端进来很多经典的中国菜,佣人挪进来一张八仙桌,那些美味佳肴整齐地摆放在桌面,多津子温柔说:“太子让人专门给您准备了中餐,希望您能有胃口多吃一些。”
可她哪有胃口,看到那么多美食,根本提不起一丝食欲。
新谷多津子扶她坐起身,靠在床边,她拿起碗筷,问她想吃哪些菜。
“我只想喝点粥。”她低声说。
多津子便用勺子喂她吃了一些粥。
但吃着吃着,她的眼角就有眼泪,悄然无息花落,滴进粥碗里,弄得多津子很尴尬,不知如何安慰她,重新换了一碗粥,还是老样子。钟歆瑶不像是再吃粥,更像是在专注地品尝自己的眼泪。
吃了一小碗,她就虚弱地躺回床上,萎靡不振地说:“我吃饱了,都撤下去吧。”
“小姐,你就吃这么点,这怎么能恢复身体呢,再多吃一点,如果实在没胃口,多津子陪你一起吃点吧……”新谷多津子万般心疼,一再劝说。
钟歆瑶望着多津子,更加感伤。
“多津子,你好亲切。我看着你,忽然想起一个姐姐,一个很关心我对我很好的人。可惜,她已经不在了。如果她还活着,现在肯定和你一样关心我。”她想起了阿庆,那个贴心的衷心的把她当做亲妹妹般疼爱照顾的姐姐。
“你别难过,在这里,我会一直照顾你,就像太子小时候我照顾他那样细心。”
“谢谢你,只可惜,你人这么好,确实藤原童恩这样的人的奶娘。跟黑道的人在一起,伴君如伴虎吧……”
“太子对我很照顾,他不是对所有人都那么无情。有些事情很无奈,就像太子,他出生在一个黑道家族,这也是他无法选择的。他的父亲非常冷酷残忍,他小时候过得很不好,虽然他成年后接任了父亲的事务,有数不清的手下,但其实他很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