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后,钟歆瑶便坐在浴室中痛哭。
水蒸气在明亮整洁的小浴房中蒸腾,浓浓的蒸汽让人坐在其中看不清前面的东西,钟歆瑶感觉自己坐在一片白茫茫中,茫然不知所措。
阎希夜死了,最爱的人离开她了,可惜,她都不能见他最后一面,他们的交集缘尽于此。
数不清的回忆像潮汐,在她的脑海翻涌,从相遇的那一秒钟开始,和他的点点滴滴,仇恨的,相爱的,温馨的,难过的,无比清晰地一幕幕在眼前呈现出来。
心痛的感觉,让她觉得活下去是多么孤独和痛苦。
“希夜……”她哭泣着念着他的名字。
不知道如何发泄自己的伤悲,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能好好为他送行,他去了另一个不属于她的世界,那个世界,会不会有温暖。
钟歆瑶伸出手指,放在嘴边,狠狠地咬了下去。
白嫩的指尖被咬破,流出鲜艳的血,她用自己的血在墙壁上刻画他的名,大大的名字,又在水蒸气形成的水珠的流动下,变得狼狈混乱,看起来如此狰狞,如此凄凉。
她重复写,一直写,她感受不到手指的痛,身体上的疼痛早被灵魂的剧痛逼得麻木了。
水蒸气渐渐消散,渐渐消散,她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几分,她望着墙壁上的名字,怆然悲笑。
是啊,这个世界上,人离了谁都还能活,可是,心中最珍贵最爱的那些人失去后,我们就变成了孤独的行尸走肉。挚爱一走,前路还有什么值得追求。
她还没嫁给他,没来得及为他穿婚纱。
她还没来得及说,她再也不恨了。
她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来不及做,还没好好爱过他。
“钟小姐,钟小姐,您已经在里面很久了,需要帮助吗?”
门外传来新谷多津子温和担忧的问候。
可是,钟歆瑶的意识越来越虚弱,架子上有一只很尖的白色的塑料木梳,她慢慢拿起梳子,用尖锐的那一头,割向曾经用刀子划过一次的手腕……
阎希夜,你是一个很孤单很孤单的人,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到了另一个世界,还能找到家人团聚吗?或者,我来陪你吧……
藤原童恩在另一个澡间洗过澡后,气色清爽了许多。
做过手术身体本身就虚,其实他的心情并不好,但奇怪,看到钟歆瑶之后,就感觉好多了。
走回客厅,他微微蹙眉,发现钟歆瑶还没出来。
新谷多津子迈着小步伐有些紧张地走过来,报告道:“太子,钟小姐已经在里面很久,还是没出来,里面已经没有动静了。”
“一点声音都没有?”
“是的,我叫了几声,也没有回应。”
坏了!藤原童恩立即站直身体,大步往钟歆瑶的澡间走,砰砰砰敲敲门板。
“钟歆瑶?你在干什么呢,还不出来。”
“钟歆瑶?回答我!再不回应,我开门进去了。”
里面无人回应,肯定出了意外,会不会是晕过去了?藤原童恩立即让新谷多津子拿来钥匙,顾不得那么多了,他飞快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浑身裹着浴巾的钟歆瑶倒在血泊中,她的左手腕还在涓涓流血,右手中半握着一只头很尖的梳子。
新谷多津子不禁惊呼:“天啊,她用梳子割腕了!钟小姐!”
藤原童恩弯下腰,立刻抱起钟歆瑶的身子,送进卧室,让她平躺,然后吩咐手下去请医生。
竹楼这里平时为了照顾翔太等人,一直安排着一个很不错的大夫,医生赶来后,立刻帮钟歆瑶止血,处理手腕的伤。
“她需要输血,我先要验一下她的血型。”医生说。
藤原童恩想都不想,就撩起衣袖,露出他精壮的胳膊:“我知道,她是A型,我和她相同血型。”
“您确定吗?”
“我确定,她的资料信息我倒背如流。”
医生笑了笑:“不过,是不是问一下您手下的人,还有没有其他人是这个血型,这样就不用太子您亲自抽血了。”
“不用,我不想别人的血脏了她。”藤原童恩一口回绝。
医生随即点头,“那么,我们马上准备一下,请不要介意输血之前,我还是要给您的血做个检验,确定没问题就给她输血。”
藤原童恩面容平静地被医生抽了好多血,那些新鲜的血水,一点点缓缓地流入钟歆瑶的身体里。
他看着自己的血注入另一个女人的身体,微微发呆,有一种很异样的感觉揪住了她的心。
像是一种心电感应,他感到自己的心,自己的魂,在向这个美丽而虚弱的女人贴近。
他从第一眼见到她时,就已经被她吸引了。有这样的感觉并不意外,可是,他很清楚,他应该控制这样的感觉。
输血结束后,钟歆瑶还在昏睡。
他放下衣袖,站在床边,静静看着她,轻轻说:“漂亮的女人没有脑子,只会让人可怜。殉情这么蠢,为什么要做呢?”
为什么天下的女人都是傻瓜,她们各有各的傻。
而钟歆瑶更傻,连自己的仇人都能爱上,还要追随那个男人共赴黄泉。
“你就不应该爱上他。”他定定地说。“我要从他身边抢走你,让他品尝失去的滋味。”
睡眠中,钟歆瑶在梦里呼唤阎希夜的名,即使昏迷,她依然不能停止想他。
“希夜……”
藤原童恩在床边坐下,握住她从被子中伸出来的手,她一定是在梦中看到了阎希夜,想要伸手触碰他。
他没说话,只是把手递给她,钟歆瑶便紧紧握住了。
“我不恨了,再也不恨了……”她急促地呢喃,脸上冒出一层虚汗。
他的手被她抓得有点疼,她很怕抓不住他。
藤原童恩没有忍心吵醒她,便就这个姿势,让她继续睡了。
而她一直到睡醒时候,手都没有松开。
他的身体都已经坐得麻了,那条胳膊更是又麻又痛,他保持着被她紧抓的姿势任她一睡就是三个小时,期间,他只敢做小小的动作,也不敢发出声音,就怕她被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