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歆瑶拥着阎希夜睡了一夜。
其实,这一夜,两个人都睡得不踏实。
清晨的日光清净明朗,被雨水洗过的天空格外蔚蓝。
阳光像金色的沙粒,铺满整间卧房,落在相互依偎的亲密的爱侣身上。
钟歆瑶已经醒了一会儿了,一直沉浸在繁乱的思绪中。
她的怀抱中是阎希夜温暖的体温,他的肩膀很宽阔,背脊挺拔而结实,他的面容却不再光彩照人,看起来很苍白。
她轻轻坐起身,悄悄爬到床的另一边,定睛望着他的脸庞好久好久,满是心疼。
她慢慢伸出手,纤细的手指抚上他的肌肤,他的身体微微一动,便睁开了漆黑入夜的双眸。
“歆瑶……”
阎希夜呢喃着,伸手搂住她,贪恋地嗅着她身上淡淡清香的味道,轻声说:“我梦到你了,我梦到你为我穿上了婚纱,美得倾国倾城,我们的两个孩子长大了,有一米多高,他们就站在我们两边,笑的很漂亮,我们的婚礼很盛大,你父亲和我的祖母都高高兴兴的来了……这个梦,其乐融融,很美好……”
他这么一说,钟歆瑶顿时鼻酸。
可惜,这只是梦,她穿了两次婚纱都是穿别人看的。
他一定非常向往,有一天,她为他穿一次婚纱吧!
想着想着,钟歆瑶便哭了,眼泪不听使唤,失去控制地流出来。
“别哭啊,傻姑娘……”阎希夜坐起身,轻轻吻过钟歆瑶的眉眼,温柔至极,把她的泪珠都吮了去,“歆瑶,我这不是还在你身边吗?别哭,一大早就哭鼻子,多不好看啊!”
“我怎么哭都好看!”钟歆瑶执拗娇嗔地说,却掩饰不住自己的心痛。
“好好好,你哭吧,你哭出来的眼泪,我全都吃掉!”他打趣地逗她。
“吃掉有什么用啊,又不是续命丹,也不是长生不老药……”她的鼻子都哭红了,“我希望你能永远在,让我能看得到你,摸得到你,抱得到你!阎希夜,我们结婚吧!”
阎希夜一阵错愕:“结婚?不行……你若嫁给我,就真变成寡妇了。”
“我不在乎!坏了名声又如何,我连你都要失去了,还要那些虚名有什么用?我要,我为你穿婚纱,人生中最后的一次婚纱!让我做你的新娘吧,说不定,还能冲喜呢!”
“傻话,你是不是发烧了?”阎希夜严厉地呵斥,摸向她的额头,仿佛她真的病不轻。
“你才发烧呢!”她拉开他的手,握在自己手里,“人生的经历不过都是浮云,两个人真真切切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能这么自私,歆瑶。”
“那好,这一次我做坏人,这一次不是你抢走我,让我做个坏人好不好,哪怕负尽天下人,我只想陪我最爱的人过一生。”
“歆瑶……”想不到钟歆瑶的态度这么坚定。
阎希夜怔住了,宁负天下不负你,这应该是男人许下的誓言,可是,今天,钟歆瑶说出口了。
他凝望着她澄澈的眼睛,半晌,才幽幽发出声音:“我今天才知道,金钱权贵在生命面前不值一提,就算赢得了天下又如何,我连陪我心爱的女人白头到老都不能。歆瑶,今生能和你相遇相爱,已经是老天给我的恩赐。在确诊这个病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可以交换,我多想用我所有的财富为代价,换我健康长寿,这样,才能陪你走完未来的每一步路。”
钟歆瑶抱住他,紧紧地用双臂全住他的身体,不禁抽泣哽咽:“我已经不能……再承受这样的失去了……老天把亲近的人一个一个从我身边夺走,是不是一定要让我后半辈子孤苦伶仃……我不想这样,不想!”
“你还有弟弟,有小涛,还有其他会努力爱你的人。”
“那不一样!阎希夜没人能取代,你是我的天昼,你才是我的天亮!没有你的人生,未来走到哪里都是黑夜!”
“而我就是那茫茫的夜色,永远陪伴在你身边。歆瑶,有黑夜的地方就有我,等我离开以后,我会在天上,每天看着你,陪着你,爱着你……”
轻叹着,阎希夜轻吻她的唇。
他们抓紧对方的手,十指交扣,不愿分开。
缠绵之后,他们终于依依不舍地离开柔软的大床。
然后一起沐浴,一起用餐。
奇怪的是,钟歆瑶拿起自己的手机翻看,整整一夜,都没有齐展榕的电话和短信。
她的内心是有愧的,一颗爱心永远无法成全两个人,在阎希夜和齐展榕之间只能选择一个,在阎希夜的未来只剩下短短几个月的时候,她选择了阎希夜。
吃饭时,她有些发呆。
阎希夜也发呆。
原本打算把钟歆瑶交给另一个男人守护,可现在,钟歆瑶知道了他的病情,更不愿意离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