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茉伊拉低喝。石室骤然一暗,歇斯底里的大笑突兀地响起。这狂笑越来越响,一开始宏亮高亢,继之尖锐刺耳,最后则如雷霆轰鸣,久久不息。
一个头颅大小的金属圣徽,悄然浮现在石室正中。这圣徽是一只右手的形状,拇指与小指相扣,其他三指竖立。三根竖立的手指,色作黑、红、蓝。
“神上之神!”茉伊拉立刻认出这是上神“地灵之源”的圣徽,肃然鞠躬。
然而,圣徽并没有反应,那些怪声也突然消失了,再无丝毫动静,彷佛刚才听到的都是幻觉。
“这麽看来,神上之神果然和冥修教派大有关系,那几根源柱可能就在这里!”雅克道。
圣徽竖立的三指微微摇动,七彩光晕徐徐溢出。空间一阵震荡,两人发现石室的空间陡然扩张了数百倍,乍一看倒像是两人突然缩小了一般。
威严的精神波动,震荡着两人的灵魂,“密语!”
“这气息不会有错,它是上神『地灵之源』的使者。”茉伊拉悄声对雅克道,随即掏出一块与眼前五指圣徽同一形状的晶体,展示在圣徽面前,“吾乃地火之子。吾之来意,想来你已知晓……”
“我知道你渴求什麽,圣柱。”低沉有力的声音,在寂静的石室中震荡,“可惜,你,无权拥有你所渴求的。”
“我是上神选中的地火之子……”
“赝品!”圣徽陡然怒喝,打断茉伊拉的请求,“你,不是地火之子!你是晨曦逆党!”
茉伊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就是地火之子!这块玉晶就是明证,而且我有镜魅异术!”她目现赤红,施展了赤瞳术,随即又展示了镜魅崩灭术。
圣徽剧烈震荡,七色光华溢出,射到茉伊拉手中的晶石上。啪的一声脆响,晶石竟碎成了十几块。
茉伊拉陡然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掌心的碎片化为灰尘。
“你和前日侵入此地的女人一样,都是晨曦逆党!”圣徽森然宣布,“吾主地灵之源,千年来从未苏醒,何来地火之子!你,不过是晨曦小儿冒吾主之名指定的赝品!”
“不……不可能!”
不待茉伊拉辩解,圣徽已厉声尖啸。随着铰链的“嘎吱”声,巨大的石质墙壁缓缓的升起,露出里面三十几米高的金属巨物。
“巨龙魔像!”看清了这金属巨物那狰狞的外形,茉伊拉不禁动容。
“活生生的黄金龙你都不怕,还担心什麽巨龙魔像?”雅克漫不经心地举起“幽明七叶”,“这家伙居然敢污蔑你是赝品?哼哼,多半它自己才是赝品!砸烂它们!”
“笨蛋!”茉伊拉拉着雅克飞退,“巨龙魔像是古魔法时代的产物,不是普通的战争魔偶!它完全可以正面击杀七八条成年巨龙!”
雅克微微动容,仔细打量这巨魔像。乍一看去,这就是一头金属巨龙,只是体型过於庞大了些,而且没有龙翼。但随着圣徽再次厉啸,魔像线条洗练优美的躯体两侧,竟突然睁开数百只龙睛。
这数百龙睛忽明忽暗,冷淡无情地凝视着雅克与茉伊拉。浓重的威压不断外溢,冰蓝色的雾气从龙睛中浮现出来。陡然间,数不清的光纹迸出,狂风骤雨般袭向两人!
雅克略一侧身,接连三道光纹自上而下贴鼻扫过,印在石地上,嗤嗤连声,激起团团烟尘。
又是几道光纹袭来,雅克心下恼怒,长枪微探,试探性地迎上其中一道。
一接触枪尖,光纹便悄然湮灭。雅克微微一愣,心口骤觉剧疼,如遭巨锤痛击。动作略僵,另一道光纹已从左脚外侧掠过,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大吃一惊,当即全力展动身形,再不敢硬接。
幸好此时石室已经扩大了数百倍,有足够的空间闪躲腾挪。雅克、茉伊拉忽前忽后,进退如风,这光纹之雨虽急,却也一时奈何他们不得。
那圣徽又是一声厉啸,巨龙魔像立即昂首嘶吼,魔焰自体内燃起,喷出体外,火色由红转青,又渐转为黑色。
一个人类无法发出的低沉音阶,从魔像巨口中冲出。“蓬”地一声,魔焰化作散碎的冰晶,迸射四方。
茉伊拉骤然横移到雅克身侧,镜滞术瞬间发动,帮他挡住了魔焰所化的冰晶。雅克跨步向前,轻飘飘越过百余米的距离。“幽明七叶”绕体旋转一圈,撕裂般地尖啸着,刺向巨龙魔像的喉咙部位。
魔像优雅而迅捷地移动,巨头一侧,长尾急扫。它的重量压得地板不住颤抖,但它的动作却无比轻灵。
雅克身形急沉,躲过巨尾罡风。脚尖略一触地,他立即弹起来,舞动长枪,闪电般驰过剩下的距离,咆哮着刺向魔像后腿。
铿锵声中,以往无坚不摧的“幽明七叶”竟被弹了回来。雅克叱喝连连,电光火石间,长枪在魔像周身各处连刺了数十下,还运起镜魅崩灭术击中魔像两次,但那怪物身上竟是连白印都不曾留下一道,更不见一星半点钢铁碎屑。
连崩灭术都没半点作用,雅克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强悍的物理防御。这该死的魔像,究竟是用什麽金属制造的?竟比黄金龙的龙鳞还要坚硬数十倍!雅克开始相信茉伊拉的话了,这头魔像完全可能正面击杀七八条成年巨龙。
与声势十足的雅克相反,茉伊拉的动作悄无声息。镜滞术失效的瞬间,她已闪到巨龙身侧,目现赤红,瞪向巨龙头上最大的一对龙睛。
两道红光射出,正面迎上龙睛喷出的光纹。
一道道纯净的魔力,从龙睛中化作雾气升腾起来。那对巨大的竖立瞳孔,突兀地出现了一道裂痕。随着细密的破碎声,裂痕交错蔓延,转眼布满了整个瞳孔。
一声轻响,这对龙睛化为烟尘。
几乎同时,茉伊拉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她目中艳红不再,酸涩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秀目中流出,一时无法视物。
魔像并不知道什麽是疼痛,但锻造者显然赋予了它一定的情绪功能。头上双目被毁,它立即被激怒,身体两侧的数百只龙睛齐齐转向茉伊拉,张合之间,滔滔电光如潮,点点光纹如箭。
茉伊拉清啸一声,一飞冲天。那道道光纹自她脚下掠过,每一道光纹都在地上留下直径近两米的深坑。
茉伊拉闭着眼睛,眼泪仍是不住流出,而且流的已是血泪。藉着灵魂契约的感应,她遥遥锁定雅克的位置,将“惊羽”掷给了他,“砍它四肢!快!”
随即,她浮於空中,双手结印。“混沌”、“虚空”两大圣印依次浮现,相互交融,最终在她手心凝成一个怪异的魔符。
“看好了,好好看看我是不是『地火之子』!”茉伊拉双手一推,那怪异魔符骤然膨胀,化为数十道青火绳索,困住了巨龙魔像。
饶是魔像力大无比,也被这魔符困住,一时无法挣脱。它急得原地乱转,每动一步脚爪都深深地插入石地,但就是离不开魔符限定的圈子。
魔像咆哮一声,纯正无比的龙炎喷出,沉滞的红色龙焰黏在魔符上燃烧起来,但那魔符的青色火焰兀自燃烧,仍是压制着魔像的行动。
“地火魔符──那不过是晨曦伪神的伎俩!你,正是晨曦恶徒!”圣徽厉声道。
这圣徽叫得虽凶,本身却似乎没有攻击之力,只能旁观巨龙魔像在茉伊拉的压制下苦苦挣扎。
接过“惊羽”的雅克,迳直冲到魔像面前,单手高举利剑,狠狠劈下!
魔像预见到他的攻击,但却无法躲避,只能快速地挥舞两只利爪。
雅克身体急旋,利用旋转的力量增加自己的冲力,闪到魔像左侧,大力劈砍,在魔像的左爪上斩出一条深深的裂痕。
魔像用另一只爪子猛击向雅克,紧接着侧转身体,长尾自身后扫来。
雅克又接连劈出两剑,毫厘不差地落在第一剑的落点上,终於卸下了魔像的左爪。
当然,并非没有代价──他躲开了巨尾的横扫,却终究避不开魔像右爪的抽击。
早就设在身前的两道护盾,被这股大力轻松拍碎。雅克只来得及发动一个偏转法术,便已被巨龙魔像拍到背上。
雅克骇然发现,自己并没有如想像的那般被拍飞,而是被牢牢抓在龙爪中。这怪物作了个狞笑的表情,突然对着他喷出了一团龙焰。
龙焰还未及身,雅克的皮肤已感觉到一阵剧痛,没有经过附魔的外袍已烧了起来。雅克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的肉体无论如何都抵抗不了这种龙焰,即便能及时发动魔法护盾,也扛不过这龙焰!
怒吼一声,雅克拚命一挣。但他的区区独臂,实是挣不开魔像的龙爪钳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龙焰兜头喷下。正在上方全力压制魔像的茉伊拉急冲而下,但显然来不及用镜滞术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