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克本还担心反抗军战士看茉伊拉等人不顺眼,闹出什麽冲突来,但蛮人却是比他想像的要通事理得多。经过荒阳峰一战,大多数反抗军战士都记住了这位霜王。
虽然茉伊拉是帝国皇族,但既然她站在他们这边对抗晨曦教会,那便可以算是盟友。所以,反抗军对茉伊拉等人虽说不上特别友好,但至少还算客气。
强行抢过主婚人职责的茉伊拉,滔滔不绝地致辞,“愿这对新人,从今日到永远,世世无尽。在平安中,让我们一起祈祷,让我们这些来自不同种族的见证者一起祈祷……”
雅克这才发现,这场婚礼的参与者,还真是集合了本位面的各大种族:人类、银月精灵、绿谷精灵、蛮人、西方魔族,还有卡巴这星界影鹫……
看了看身边的艾梅莉娅,今天的她就如一尊象牙雕像,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眼波流转,柔弱如水。
茉伊拉难得一脸严肃,“雅克。桑德,以至高神的名义,你愿意娶你身边这位女子,并且给她幸福吗?”
雅克长笑,“我愿意!就算世事变幻、位面崩毁,我也将要与艾梅莉娅。耐罗小姐在一起。”
茉伊拉秀眉微微一跳,转向艾梅莉娅,“那麽,艾梅莉娅。耐罗,你愿意嫁给你身边这位男子,并且承诺终生不渝吗?”
“我愿意!我,将永远陪伴在他身边。”艾梅莉娅有力地回答。
“心之彼方,风之羽翼,石之誓言!”茉伊拉微微一笑,让两人相互交换信物,随即将两人的手放到一起,“礼成!”
登时,山峰上欢声雷动。
只是,在这夹杂着各色语言的欢呼中,有一个苍老的声音颇为特别。
雅克若有所觉,转头看去。茉伊拉带来的人中,一人徐徐除下帽兜,露出满是皱纹的老脸,微微地冲他笑了笑,做了个祝福的手势。
那是数百年前流传於人类战士之间的手势。
他,竟然是巴德鲁枢机主教!
难道说,他已经彻底站到茉伊拉这一边了吗?
正惊诧间,又发现有些异常──格兰特派来的那位魔族,与那位双腿残疾的反抗军将领克琉斯,正不住地交头接耳。
难道说,这克琉斯和魔族也有关系……雅克摇摇头,不再多想。
宴会,已经开始。反抗军战士本就粗豪,此时哪还顾得上什麽礼仪,早就吵吵嚷嚷地湖吃海喝开了。茉伊拉带来的美酒,根本不是他们平时能喝得到的,自然要多喝上几口。
茉伊拉微笑着举杯,向他祝酒。之后,昆特等老兄弟轮番上阵。
至於茉伊拉本人,也遭到了反抗军诸将领的“围攻”。
得,又到了她的表演时间了。雅克有点怜悯弗里曼、奎因等人──想灌醉茉伊拉?纯属找死!
山峰拂动,酒香涌流,一时间主宾尽欢。
“殿下!”昆特惊呼一声。
雅克愕然回首,却看到茉伊拉伏在桌上,昆特正一脸愕然地扶着她,而凯斯则叹息着摇头。
她醉了。
可是,她不就只喝了二十多杯吗?
隐隐地,雅克心中掠过一丝明悟。
黑暗中,静得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雅克不安地舔舔嘴唇,感觉到心跳一次次地冲击着肺腑。
“就是这里了,幽暗裂缝!”茉伊拉低呼。
淡淡的光芒亮起,雅克发现自己仍然处於洞穴之中。隐隐的火光在黝黑的岩石上涂抹着一抹抹的殷红,凝重如血。
身旁的茉伊拉依然是一身简洁朴素的白色长裙,只是领口部位稍稍拉大了些,纤巧精致的锁骨露出来,在优雅的脖颈下前聚成一个小小凹陷。
婚礼之后的第二天,昆特等人便已返回赤稻城。雅克让妻子安心在反抗军中待着,自己则和茉伊拉踏上寻访圣地之路。循着雅克在泊安城得到的讯息,两人顺利地在莹舞沙漠深处的荒山中,找到了这个洞窟。
洞窟的入口大张,就像是在山脉上粗暴撕裂出来的一条口子,无声地呐喊着。步入其中,黑暗统治一切,雅克所掌握的所有魔法都无法在这里制造出光芒。
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两人已经走了不知多长时间,仍未看到光明。紧张如浓雾一般弥漫在空气中,雅克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所看到的景像是否真实。
但茉伊拉似乎发现了什麽,轻轻吐出几个单字,周围终於燃起光明。
昏暗的光线中,灰色的兽头石灯渐渐由虚影变为实体,燃起赤色魔焰,徐徐散发光热,彷佛恒古不变。地上出现了许多骸骨,没有一具是完整的,稀稀落落地散布在洞穴中。
沉重的压力,似乎直接作用於灵魂。每走出一步,似乎就跨越了几里;每呼吸一次,彷佛都要花掉几小时。
“别急!最终圣地有上神『地灵之源』亲自设下的禁制,只有拥有镜魅异术者才能进来。不懂异术者,哪怕是诸神也无法踏足此地的。我们的竞争对手,多半就只有那位圣女而已。”茉伊拉如是说。
雅克却远没有她那麽乐观──晨曦教会能人辈出,谁知道有几人身怀镜魅异术?
“急什麽急?不就是和新婚妻子小别几日吗?”星眸之中异芒连连跳动,茉伊拉的俏容上浮起一道浅笑。
雅克苦笑。
景物蓦然急剧变幻,他发现自己置身於一条五色斑斓的光焰管道中,无数的光束在这长形管道中急速流动,瑰丽诡幻。仔细看时,所有光束都射向前方的蓝色光团,几个呼吸间,雅克已身不由己地冲入光团。
突然间,一切都豁然开朗。
洞穴已无影无踪,两人再次置身沙海。泼墨色的天空笼罩着阴冷的大漠,暗淡的星辰散布於天宇中,宛如一双双冷漠的眼睛,静静地俯视着这荒凉之土
翠如苍松的高塔又高又尖,屹立在浑黄的沙海里,就像是傲对诸神的战士。以高塔为中心,方圆两千多平方公里都是石台地面,高踞沙土之上,四面则围有厚实的城墙。
这,难道就是最终圣地?看上去就像一座废弃的要塞。雅克的呼吸越压越低,心脏如同被绳子愈勒愈紧。
无数的木刻、石雕,显示出建筑师精湛的技艺。然而,此地更像是被地震摧毁的废墟,墙垛倒塌,民居倾覆,塔基残缺。本该气势恢弘的喷泉已被碎石堵塞,曾经平整的石板路上到处都是瓦砾。
难得的是,居然还有一个水池保有水源。水池中央竖着一根三米多高的石柱,石柱好像是空心的,清澈的泉水从石柱顶端溢出,慢慢注入下面的水池。
水池边的石碑,刻有几排字体优雅的铭文──
“世上本无神,吾等从不信奉任何宗教。直到那一天,『神』以真理之名,以无边之力,凌驾众生。”
“诸法在我,吾等终自创轮回之宗。此教派,赞美桀骜不逊,逐求自由平等,渴望真诚善良。”
“吾等无需神之指引。冲破信仰枷锁,扭转既定乾坤,奔放自流、自由豁达,方是吾辈所为。”
“一代人来,一代人走,大地永存,日月如旧。沙海终有尽处,信念传承不朽!”
果然是冥修教派的圣地!雅克与茉伊拉对视一眼,深吸了口气,举步走向高塔。
跨进石塔的瞬间,雅克的意识骤然模糊。平衡感一阵迷乱,他只觉自己在同一时刻既在向后又在向前,既在向上又在向下。
两人明明没有移动,却产生了一种奇特的运动感,只觉得四周的物体都在迅速离自己远去,旋转飞舞。就连时间的流逝,似乎也在逐渐加快。
茉伊拉示意雅克逼出体内的“狩望之戒”,沉声喝道:“长夜无尽,油灯悄燃。万籁俱寂,默然闻雷!”
毫无预兆地,运动感突然消失。消失得如此突然,连雅克都几乎一头栽倒。
定定神,只见眼前的景物已恢复正常。雅克略松了口气──果然,“狩望之戒”并未彻底死亡,只是沉眠。这戒指虽已不能助他轮回,但作为冥修教派“钥匙”的功能倒是没丢。
说不定,还能再听到这戒指聒噪的声音……雅克暗忖。当初这戒指活蹦乱跳时,他只嫌它唠叨,如今却是盼着再听到它的声音,哪怕一次也好。毕竟,这是伊德丽尔的礼物啊……
塔内的石砌楼梯向右盘旋,一级又一级,一圈又一圈,不断攀升。石塔外部刷成了绿色,内壁则是白色。建造石塔的材料似乎不是一般的砂岩,外表闪动着无数细密亮闪的晶体,给颜料剥落的壁画增添了几丝神秘感。
塔的顶端,只有一个空荡荡的石室。大块砌构的砂岩,巧妙地围成了一个圆形空间,正中心是一块雕满各色树木的石台,台面平整。圆室的弧形墙上开了四个方方正正的窗户,四方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