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色的斗气闪过,一把巨剑扫过沙狼的脖颈,随即略略一转,取下那可怜蛮人的首级,结束了他的痛苦。
巨剑的主人,乃是一个面带伤疤的大汉。正是当年自由城邦的首席执政官,弗里曼。迦里。
雅克长啸一声,陡然加速。
两名沙狼骑兵一左一右,夹击弗里曼。他们知道,弗里曼就是这群蛮人的首领,杀了他就能迅速结束这场“狩猎”。
其中一名沙狼骑兵,挥手抛出一颗毒液弹。弗里曼错步闪避,一个不慎,被毒液喷到巨剑上。巨剑被蚀出一个个坑坑洼洼的孔洞,眼看就要成废铁了。
弗里曼横剑轻挥,举重若轻地斩杀了左边的敌人,但巨剑也就此断裂。眼见又有两名敌人围上,他吐气开声,双手握拳,聚起一团斗气砸出。
雅克急速飞近,他用残肢抱着艾梅莉娅,右手则一探“幽明七叶”,挑起黄沙,砸向合击弗里曼的沙狼骑兵。
黄沙即将袭上沙狼骑兵的瞬间,雅克口中吐出一个重音。刹那间,这些沙砾坚如钢铁、迅如流星,将那几名骑兵连人带坐骑打成了筛子。
剩下的沙狼骑兵明显呆了呆,不但不怕,反而更加暴怒,齐齐呼喝。
雅克冷喝一声,右臂一振,蓝荧微闪,“震慑!”
微弱却纯正的神力在血脉中急速游走,瞬间爆发。无形的声波荡漾开去,由无声到有声,由弱到强,直至震雷轰鸣,响彻大漠。
待一切平息下来,身周的数十名沙狼骑兵都已瘫倒,再无气息。幸存的沙狼骑兵,则是拚命向谷外逃去。
“是你,果真是你!”弗里曼看着他,表情奇特。他猛地一挥手,半截断剑划了个弧线远远抛开,“镜魅雅克!你果然还活着!”
雅克收起翅膀,微微向弗里曼行礼,“自由之光,果然并未坠落。”
“自由之光?”弗里曼仰望北方天际,喟然长叹,“自由之光已於三年前陨落。”
雅克登时默然。
沉默了好一会,弗里曼才收回目光,淡淡地道:“那一天,下手的,有些什麽人?”
雅克默然半晌,才听见自己飘忽的声音慢慢念着几个名字,“巴连达因,教皇,贝琳达……”
弗里曼静静听着,雅克已经数完了,他还是一动不动,如同一块在此地立了千年万年的磐石。
另一边,艾梅莉娅扶着一个看上去已有数百岁的银月精灵,手上泛着淡淡的魔法光芒,一边呼喊着“夏尔娜”,一边正全力施救。
雅克看了一眼,那精灵背上被砍了一刀。看那伤口,本不算是致命伤,但她年纪毕竟大了,挨了这一刀,似乎很是虚弱。
雅克拍了拍艾梅莉娅的肩膀,接过了救治老精灵夏尔娜的活。很快,她的伤情就稳定下来。
艾梅莉娅见夏尔娜醒了过来,终於松了口气。这一放松下来,眼前登时一黑,昏了过去,毕竟她中了那一箭,伤势本就不轻。
好冷!好冷啊!爸爸,妈妈,哥哥,救救我,救救我!
黑暗中,一片混沌。艾梅莉娅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只觉得如坠冰窟。她放开嗓子呼救,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惶急间,母亲出现了,她轻轻拍着艾梅莉娅的背部,帮她盖上被子。刺骨的寒冷,顿时减轻了不少。
艾梅莉娅松了口气,伸出手来,想抓住妈妈的手。可是,她怎麽都抓不到!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恍惚间,爸爸、妈妈、哥哥都站在面前,静静地微笑着,看着她。然后,他们一一转身,融入黑暗中,任她如何呼唤,再也不回头。
刻骨铭心的剧痛中,她想起来了。爸爸死了,妈妈死了,哥哥也已经死了!
使足了浑身的力气,艾梅莉娅大喊一声,倏地睁开眼睛。滚烫的泪水,从她的紫眸中大颗大颗滑落。
“艾梅莉娅,没事了,没事了……”雅克紧紧握着她的手,连声安慰。
艾梅莉娅反手抓住雅克,怔怔地看着他,“你……你真的回来了……这不是梦……”
“当然!我回来了!”雅克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脸颊,心里却是多少有些愧疚。在昏睡中,艾梅莉娅不时喊着他的名字,但也喊她父母、哥哥的名字。她的哥哥,严格说来却是死在雅克手里的……
小小的帐篷下,昏暗的油灯下,两人一时相对无语,只是默默相对。
“艾梅莉娅,你还好吗?”那个名叫夏尔娜的老精灵,钻进帐篷来看望艾梅莉娅。
乍见有人进来,艾梅莉娅下意识地想松开雅克的手,但随即又再度抓住,紧握不放。
夏尔娜穿着淡黄色的罩袍,胸前挂着黄宝石项链,眼睛也奇异地隐隐闪动黄光,“这位,就是你的爱人?镜魅雅克?”
艾梅莉娅苍白的脸上多了少许红霞,轻轻点了点头。
仔细打量着雅克,夏尔娜的脸色逐渐凝重。
雅克不禁心下暗恼,你这老东西,装什麽深沉?即便是与艾梅莉娅关系特殊,他对银月精灵一族仍是本能的厌恶。
良久,夏尔娜才叹了口气,“艾梅莉娅啊,你拥有一位了不起的朋友。只是……”说到一半,她又停了下来。
艾梅莉娅忧虑地看着夏尔娜。
雅克微皱眉头,又是一个故弄玄虚的家伙!
夏尔娜闭上眼睛,出了一会神,才严肃地对雅克道:“年轻人,你的心灵力量相当强大,但其中却蕴藏着仇恨。征服它,你才能找回你自己。学着去爱,抓到你内在的力量,才能克服你的过去。”
雅克笑了笑,“多谢您的关切。仇恨,将为我提供养份。”
夏尔娜微微叹息,“年轻人啊,你努力维持高贵的操行,然而心中却有一块黑暗的角落。小心,别让它吞没了你的爱。战胜它,否则,你将永远沉溺於黑暗之中。其实……你虽然失去了一些亲近的人,却又开启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未来,依旧在你掌心,莫要辜负它。”
雅克躬身行礼,“多谢您的警告,尽管这警告有些含糊。我会审慎考虑您的建议,但我应该不会改变我的道路。该来的,终究会来。”
艾梅莉娅有些惶然,“夏尔娜老师……”
夏尔娜轻轻握住她的手:“艾梅莉娅,你们两人的轨迹,心之彼方,确实纠缠在一起。不论是星之轨迹,还是心之轨迹,都是如此。或许命运只是玩笑似地牵起纤细的红线,你们两人却已注定在星轨中不断相逢。因此,你要做好准备,承受漫长苦难的准备。”
艾梅莉娅怔怔地听着,不知该喜该悲。
夏尔娜突又笑了起来,“真是的……我为什麽要说这些沉重的话呢?多好的一对年轻人啊!你们啊,静心体会这聚与散之间的缠绵吧!”
凝视着帐篷外的星光,老精灵悠然道:“拚命赶路的双脚,难免会受心情牵绊。稍稍放慢步伐,缓步而行,珍惜身边经过的所有吧!年轻人,你们走在岁月的旅程中,苦乐悲喜,皆是过眼风景。”
弗里曼雄浑的声音在帐篷外响起,“夏尔娜大师,深奥的人生感悟,可否容后再谈?我们该上路了,大本营有警讯。”
老精灵动容:“大本营警讯?荒阳峰出事了?还是源柱出问题了?”
“源柱?你们找到了源柱?”雅克大吃一惊。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源柱,但那东西确实可以大幅增强战士的战力。”弗里曼断然道:“先进地道再细说!赶紧回荒阳峰!不能让他们胡来!”
在峡谷中奔行一里多之后,弗里曼打开了一个地道入口,众人迅速钻了进去。这是一条石砌的地道,大约有一人高,宽窄仅容一人通过。
弗里曼一边急行,一边向雅克介绍反抗军的情况。如今的反抗军,主力只剩下三个军团。而所谓的军团,其实也不过三千多人,三大军团加起来也不到一万战士。这些战士以蛮人为主体,人类大约只占十分之一──他们多半是弗里曼带过来的老部下。
“我统领的苍兰军团,基本都在外边游击,如今恐怕只剩千余人了。尤其是那些跟着我的老战士,几乎全都牺牲了。”弗里曼微微苦笑,“去年此时,反抗军大约有三万兵力,进可攻退可守。但如今,除了这三个军团,其他队伍都已被打败,流落沙漠,几乎沦为沙盗。”
雅克漫不经心地“哦”了几声。要不是因为反抗军的大本营荒阳峰,可能有源柱存在,他才不会走这一趟。反抗军的命运如何,他其实并不关心。在他眼中,反抗军的力量过於衰微,根本不可能成为他对抗晨曦教会的助力,不值得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所以,他很快又将话题扯回“源柱”,“你所说的那根源柱,是怎麽出现的?有什麽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