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丝，没关系的，大人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乌塔解释道，“你不知道，要不是大人竭力帮忙，我们下一批货还不知道什麽时候能够到手。那帮该死的吸血鬼！他们一下子就将价钱提高了三成！而且，就算我们如数预先付款，短期内他们也不会再给我们货了！”
兰丝自然知道八角镇的军械对於义军的意义，不禁微微变色：“怎麽回事？他们嫌钱少？”
乌塔沮丧地摇头：“不是。我也不清楚是什麽原因。好在有镇长大人帮忙，也许还有机会……”
雅克当然知道是怎麽回事。在完成第一笔生意后，他和威廉子爵已建立起合作关系。他给子爵的第二份订单，数量几乎是第一份的三倍，而第一笔生意已几乎掏空了子爵的库存，就算他实力雄厚，这下也得开足马力生产，才能按时交货，义军的订单只能延后。
不知详情的乌塔竭力争取，却怎麽都无法让子爵松口。万般无奈之下，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找雅克帮忙。
他却不知，雅克等他上门早已等得心急如焚──依靠前段时间的搜刮，他勉强支付了第一批订单的款项，和第二批订单的预付款，如今已是穷得揭不开锅，正急着出手那批军械。
而这乌塔，正是雅克眼中最好的冤大头。
因此，乌塔一送上门来，雅克当即拉上他闭门详谈。他摆出为难的样子，唠叨一番“我和子爵有嫌隙”、“这人很难打交道”之后，勉强答应帮忙。这天早上，雅克跑去子爵府上闲扯一番，回来便告诉乌塔“已有眉目”，过段时间可由雅克转交一批军械，只是必须保密云云。
乌塔原也是细心人，但这几天急得焦头烂额，一听有货已是喜出望外，也没想太多，急忙给镇长大人送上厚礼。雅克正假装推辞，却看见了胖子的求救信号，急忙赶了过去。
此刻见话题扯到了子爵何以变卦上，雅克心里一跳：“其实也没那麽复杂，据我所知，他手头有笔大买卖，所以暂时放下其他订单。”
乌塔摸着爱女的头发，若有所思：“那得是多大的买卖？现在除了我们，还有谁需要这麽多军械？难道是自由城邦？”
雅克面不改色：“这种大买卖，他才不会漏出半点风声。你们之间，不也一样吗？”
“我们被污蔑成叛军，他当然不能走漏风声。”乌塔下边的话没说出来，但在座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子爵的那个大客户，也是见不得光的。
“也许……真的是自由城邦？唔，是得查探一下了……自由城邦再怎麽弱小，毕竟也是敌国啊。”雅克嘀咕。
兰丝脸色越发冷了：“也可能是蛮子。北方蛮子的金属冶炼本就落后，既然都打到这边了，自然会想办法利用南方资源。”
一心想构陷子爵勾结自由城邦的雅克，不禁怔了怔：“不会吧？谅他也没那麽大胆子……何况，这边的军械要运到邪恶王国，怕是太难了吧？”
“不难，他只需运到青屿行省即可。”兰丝冷冷地道，“敌人尚未进入青屿，但我们早就发现不少青屿人资助敌方，有富商，也有贵族。这位子爵……哼哼。”
一时间，屋里静了下来。
雅克乾笑着：“证据，要有证据啊。没有证据，我们谁都不能乱说话。”兰丝所说的青屿人资敌的情况，他还是首次听说。
乌塔连声附和，同时向兰丝使了个眼色。
“但是，本镇长不会对疑点视而不见，这件事我会迅速查清楚。他要是卖给自由城邦也就罢了，如果是邪恶王国……”雅克重重地哼了一声，“乌塔，你们先别管这事了，我先把你们的这批货敲定，拿到手再说。”
“还请大人多多照应。”乌塔又说了些好话，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眼看屋里只剩下艾瑞，雅克立刻露出一脸的狰狞：“必须抓紧时间！万一这帮家伙去找子爵对质，哪怕只是旁敲侧击，都可能拆穿我们的把戏！”
雅克本想栽给子爵一个“私通自由城邦”的卖国罪名，顺势将其拿下。可惜算计来算计去，自己暂时赢得了子爵的信赖，但却小看了乌塔这帮人。乌塔一旦去对质，那自己的计划就全部泡汤了。
胖子不禁抱怨道：“我早就说了，不要惊动这帮满脑子热血的家伙，这下麻烦大了！”
雅克哼了一声：“事情还没那麽糟，我们冷静点。有一点我们确实错了，以为乌塔急着买军械，不会想太多，不曾想此人也是义军独当一面的人物，没那麽简单。但从刚才的情况看，他还没怀疑我们搞鬼，倒是怀疑子爵与蛮子勾结……”
“那又怎样？只要他起了疑心，总会想办法求证。人家可是和子爵做了一段时间的生意了，有自己的渠道，一试探就会发现我们正是『大买家』！一旦说穿，子爵发现我们将军械转卖给义军，那所有的计划都完了！”胖子苦笑。
“错有错招！既然他们怀疑子爵与蛮子勾结，那我们就往这个方向栽赃！要是早知道青屿有人资敌，嘿嘿……”
两人又谋划了一番，胖子突然又感慨：“我们的伟大帝国究竟是怎麽回事？难道真的任由蛮子夺走莱尔？一点动作也没有了。青屿人也真是，居然资敌！”
“迟迟不反击，也是有原因。”雅克叹息：“这件事，我问过茉伊拉。她的解释是，皇帝陛下与教廷的关系突然僵化，双方力量相互牵制，不能轻易在莱尔投入兵力。”
胖子听得连连摇头：“罢了罢了，这等军国大事，咱们就不要操心了……”
世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真正永恒的只有利益──威廉子爵向来相信这一真理。
现在，看着提前送来第二批货款的雅克，他更加坚信自己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何必非要和这年轻镇长死斗呢？只要双方都能认可对方的利益，他们完全可以合作，而且比帕里斯那老东西合作得更好。
目送雅克离开，憧憬着下一份订单，子爵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而后堂转出来的疾隼，却是神色凝重。
子爵不禁皱了皱眉头，疾隼已连续几天在他耳边唠叨了，实在有些烦人。虽然小心点是有必要的，但有霍顿在，难道还怕这镇长耍出什麽花样来？
不出所料，疾隼一开口，还是劝子爵小心雅克搞鬼。
威廉子爵耐着性子听了几句，便打断他：“你说订单有诈，这货款总不是假的吧？那小子不就是心狠手辣点，能有什麽本事？谨慎，确实是对的，却也不必小心过头。”
“可是，我们的人一直盯着，根本没发现他往自由城邦运货！这里边大有蹊跷，我总觉得这小子软得太快……”
威廉子爵叹了口气：“你啊，放心好了，有霍顿大师在，这小东西根本不敢和我们作对。”
疾隼小心地斟酌着字句：“可是，霍顿大师传过来的信息很奇怪，似乎……似乎和以前不是一个风格。”
子爵微微一愣：“什麽意思？”
“我……我是说，那不像是他老人家的口气。”
子爵哈哈大笑：“你啊，实在太多心了。你的意思是说，这个霍顿大师是假的？根本不可能！”
疾隼突然半跪在子爵面前：“自从您从狱中救出小人，我已追随您二十多年，我的忠诚相信已无需证明。如今，我恳请您小心那个镇长！我的直觉向来准确，霍顿大师那边绝对有问题！”
威廉子爵沉思了一会，像是下定了决心：“既然你这麽担心，我就将这秘密告诉你吧。为什麽我会对大师如此放心？很简单，他老人家乃是晨曦圣堂，他夫人也是晨曦圣堂！”
饶是疾隼，也不禁动容：“圣堂？圣堂怎会在这种小地方待那麽多年？”
子爵小心地看看左右，确定并无旁人，才小声地道：“这本是一个秘密，一个惊天的秘密。要不是他老人家和我们家族有些关系，他也不会告诉我的。大师在此地隐居多年，是因为他认定这里藏有宝库。”
“宝库？不可能！什麽样的宝库，能让教会高层心动？”
“普通的财富，当然打动不了教会圣堂。但这个不一样！据说这地下就是传说中的冥修教派的圣地！只是，教会高层并不相信大师的推测，他只好独自行事。有些杂事，他便找我们来干。”
疾隼恍然：“您让我们在周围大规模打井，就是为了这个？”
“当然，这些都是他老人家的要求。要不是我为他做了些事，你以为他会帮我们的忙？”
疾隼犹豫着：“可是……我还是觉得那边有点不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