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隼脸色微变:“你怎麽知道的?”
雅克冷笑:“你能安插密探,难道本镇长就不能?你们的头目死得太多,必须举行『举石』仪式选出新人。时间、地点我都知道,若想对付你们,再围剿一次不就成了?”
疾隼冷笑:“再打一场,不见得是你胜。”
“既然阁下如此自信,那我们不妨再玩下去,看看是谁的人马先死光?”雅克磨了磨牙,露出狰狞的笑容。
“阁下如此恐吓,似乎不是表明诚意的正道吧?”威廉子爵恢复气定神闲。
“诚意?哦,对了,诚意……”雅克敛起狞笑,“那麽,这麽办好了。拿着!这是第一批采购清单,先付一半的订金,完成这笔买卖之后,我们就可以相信彼此了吧?为了表示诚意,这笔买卖的利润,本镇长只要两成。”
子爵接过清单略一过目,微微动容:“好!只要你真能搭线完成这单生意,就有足够资格加入我们。不过,如果你捣鬼……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清单上列出的刀剑、盔甲,已超过莱尔义军半年来的采购量了。
“少来这套,谁管你客气不客气?”雅克不屑地道,“三日之内,你将收到订金,以及盔甲的设计图样、详细要求。半个月内,你必须交货。如果由於你的缘故,而让本镇长失了信誉……哼哼!”
在互相恐吓中,双方结束了此次谈判。
眼见雅克走远,疾隼脸色变幻:“真不知道这小子是运气太好,还是太过警惕。”
威廉子爵愣了愣:“怎麽说?”
“三天之后,根本就没有什麽『举石』仪式,这不过是诱敌之计。”疾隼嘿嘿冷笑:“即便霍顿大师能压下这小子,他也不会像帕里斯那样听话,还是除掉他乾净。『举石』仪式是我故意放出去的风声,本想让那小子自陷死地。”
子爵有些不悦:“这麽大的事,你怎麽瞒着我?”
“打打杀杀的事,还是小人来吧。”疾隼淡淡地道。
子爵沉吟着道:“话说回来,这小子好行险着,很有可能上当。那他为什麽……多半是因为大师的压力,又或者,他根本不信你放出的风声。”
疾隼摇摇头:“他不会怀疑。还记得他刚来时的小动作吗?找了几个小喽罗筹划假刺杀,结果被我利用,成了真刺杀。那几个喽罗,有个叫西蒙的『逃』了出来──嘿嘿,这小子还是嫩了点,居然指望这等小伎俩能骗过我。那小喽罗被人下了慢性毒药,分明就是他派回来卧底的。这小喽罗传给他的消息,他应该不会怀疑才对。”
“不管他是靠小聪明还是好运气,他终究是躲过去了。”子爵正色道,“以后别这麽干了,你也不是不知道,霍顿大师可不是好说话的人。他既然一口咬定由他来处理,我们就别硬插手了。你这样乱来,真要惹恼他老人家就糟了。”
“可是,他还没给我们一个明确信息。”
子爵愕然:“你担心霍顿大师会出事?不可能吧?那些混小子哪是他老人家的对手?”
“那为什麽大师不给我们消息?来通报的居然是布伦神父,委实奇怪。布伦神父,没和大师熟到这个地步吧?”
“你就放心好了,布伦那老东西能翻什麽浪!你要是实在觉得不妥,乾脆派几个得力的人,去大师那里打探打探。”
疾隼苦笑:“您也是知道的,我派人打探过,结果……”
子爵猛地打了个冷战,压低声音:“别谈论他老人家了。反正那小子已开始合作,只需好好考验他的诚意就是。”
雅克官邸的密室中,艾瑞急不可待地揪住死党:“老家伙的事,他们有没有怀疑?”
“那小子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似乎一点都没怀疑。只是,布伦神父能帮忙瞒多久,还不好说。”
“唉!照我看,就应该抓住『举石』的机会!你偏要拿这当筹码?”艾瑞急得直搓手。
“镇静,就算他们发现死老头失踪又怎样?没有证据证明是我们下的手。”雅克冷哼一声,“别提『举石』了,刚才我见到疾隼了,他的反应足以说明,这根本就是陷阱!”
艾瑞扬扬眉:“疾隼?这人究竟怎样?”
“阴沉,相当阴沉。他故意装出沉不住气的样子,但这小子绝对算个人物。从他故作紧张的反应来看,『举石』根本就是诱敌之计,他早看穿那废物西蒙是卧底。”雅克将交涉过程详细告诉了胖子。
艾瑞叹息:“得,又一个棋子废掉了。”
“废掉?未必。他未必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他知道西蒙是卧底。”
“……你到底能不能说人话?”
秋天本不应是沙尘暴肆虐的季节,但这些面目可憎的客人还是不请自来。从遥远西部吹来的沙尘,已在八角镇上空肆虐了几天。
这天午后,沙暴弱了下来,可乾燥的热风还是毫不疲倦地,在把玩着地面沉积的沙子。空气中飘舞着乾涩的味道,街角的小狗痛苦地吐着舌头。
几乎所有的镇民都在祈祷坏天气早点过去,但“山间流瀑”的老板却是例外──在这坏天气里,他的顾客出奇多。自雅克镇长在此遇刺以来,酒馆的生意还从没这麽好过。
夥计忙不过来,老板亲自上阵。他脸上堆满了笑容,忙碌地往一个又一个酒杯里,倾倒冰过的麦酒,非常小心地不超过八分满的界限。
唯一令他心里打鼓的,就是那个在屋角东张西望的胖子──艾瑞大人。他时时担心镇长关了酒馆,一见到艾瑞进门,心脏就已开始抽搐。
出乎预料,这胖子似乎真是来喝酒的。他一个随从也不带,一人坐在角落里,笑眯眯地自斟自饮。老板殷勤地过去招呼,反被他给赶走了。
这胖子在那里游目四顾,究竟在找什麽?以老板的经验,这是典型的色鬼在寻觅新欢──可是,他还用得着到酒馆里偷欢吗?
所谓祸不单行。
门开处,又进来一个惹不起的角色──镇长大人的心腹,书记官克洛林,他带着几名卫兵走向艾瑞。
胖子立刻叹息:“小子啊,你又来坏我兴致。”
“镇长大人的命令,小人不得不听从。”克洛林陪着笑脸。
“老子有这麽不中用吗?还需要你们来壮声势?老子是来消遣的,又不是来吓唬人的。这小地方,有谁能威胁老子的性命!”胖子傲然道。
“是是是……”克洛林连声答应,屁股却是坚定地坐了下来。
“不过,这里确实不是好地方,连个看得上眼的都没有。唉,闷酒,闷酒啊……”艾瑞无视克洛林等人的存在,自顾嘀咕。
“来一杯『火陨清瀑』。”老板抬起头,一个身着红袍、黑纱蒙面的女子,不知什麽时候来到了面前,
“您真是识货!这个酒在别处是喝不到的……”老板努力用笑容掩饰住自己的不安。上个月有个喝醉的红袍法师,差点毁了他的全部家当。
蒙面女子要了几样菜,默默地坐到角落里。老板这才发现,她还带着个小女孩。
另一边,艾瑞的眼睛亮了起来:“克洛林,敢不敢和我打赌?”
克洛林陪着笑:“您是每赌必胜,小人哪敢和你赌?”
“又不会宰你,你怕什麽?我敢打赌,那女人一定是个美人!”艾瑞朝那蒙面女子的方向努努嘴。
克洛林连连乾咳。他既不能随艾瑞胡闹,又不能违逆胖子,也只能咳嗽了。
“连女人你都怕?胆小鬼,你真以为穿着袍子就是法师了?她一点法力波动都没有。”艾瑞撇下克洛林等人,独自转悠过去。
不一会儿,艾瑞便施施然地走了回来,比了一个得意的手势。
克洛林嘴里发苦,悄悄对着一个手下比了个手势,让他赶紧去叫人。蒙面女子没觉察有什麽不对,但始终盯着艾瑞的克洛林看得清楚,这胖子以一流盗贼都要叹服的隐蔽手法,往她面前的菜肴洒了些粉末。
手下领命去了,克洛林则尽最后的努力:“大人,这里的情况太复杂……”
艾瑞撇撇嘴:“怕啥?逗逗乐而已。”
说话间,小女孩已趴在桌上,蒙面女子似乎也有些坐不稳了。
“一切顺利!万事容易!”艾瑞哈哈一笑,走过去便想搭讪。先下药,再装作救人去套近乎,胖子的这一手,以前在莱尔可是屡试不爽。
然而,这一次,情况好像不太一样。
蒙面女子一摸小女孩额头,突然向笑嘻嘻走过来的艾瑞怒喝:“你下的药!”
艾瑞眼前一花,利剑隔空刺来,锋刃未到,白茫茫的斗气已直逼面门。胖子大吃一惊,这女子果然不是什麽魔法师,但斗气却远在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