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
越是靠近后山龙泉越是感到心悸,同样的感觉,同样的气息,就像六年前的那个夜晚,压抑的让人喘不上气来,他追寻真相追寻了六年,痛苦了六年,堕落了六年。
自己即将揭开真相吗?他从不相信那一夜的事件是个偶然,六年了,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足足六万余人,一夜之间,尸骨无存。自己的父母,她和他,还有千百的族人,一夜之间,尽数消失,连宗门,房屋,山川河岳,都化为一片荒土。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这本该就是一场梦,可自己为什么迟迟醒不过来。
悲情入道,杀意修心,冰冻了热血,抛去了对生命的追求。
回忆是如此的痛苦,是谁湿了这冰冷的眼,是谁撕扯着这苍茫的心。
龙泉紧紧的握着拳头,每往前走一步,心就更痛一次,忘不了,昔日的父母,泪眼婆娑的她,呱呱坠地的他,喧杂的庭院,伟岸雄奇的古榕。自己迟迟不愿醒来,如当时的青石一般,梦里至少还有他们的欢声笑语。
每一步都仿佛迈出了一个冰河世纪,雪花兀自的飘着,龙泉毫不掩饰自己的气息,凌冽的剑气肆虐着周围的房屋草木,身后冰封万里,一马平川。前方乌云密布,魔雾重重,一前一后如此鲜明。
“咔嚓……”
突然,前方黑云惊变,道道闪电开始在黑雾中穿梭而行,阵阵凄厉的惨叫不断从黑雾中传出,黑雾正在剧烈的蠕动,收缩然后膨胀,然后再收缩再膨胀,就像人体的呼吸,一口口吞纳着围绕在周围的小小光晕,然后吐出一口口恶臭的浊气。
龙泉紧皱眉头,看着那些萤火一样的光芒,隐隐感到一种熟悉,灵魂深处又有着一种渴望,蹙眉,沉思,突然一个传说中的词汇出现在龙泉的念想之中,难道,那是……魂元?
刚刚生出这个念头龙泉就立刻否定了,他不愿意相信,也不能相信,可如果,如果这是真的,那就意味着自己的亲人,宗门,再无生还的可能,甚至连传说中的轮回都成了一种奢侈。那场灾难绝不会像自己想的那般简单,一场阴谋,一场浩劫,蓄势待发。
“弑神。”
一声轻喝,一柄巨剑出现在龙泉手中,血色如墨,血气萦绕。与龙泉的气息完全不搭却又有着一种契和,杀气,都靠着一种无形的杀意来凝聚着剑气。轻抚剑身,龙泉的眼里满是回忆,悲痛,悔恨,沉重,还有一种怨毒。
“蒙尘六年,你是否还愿意再陪我征战世间,纵举世为敌,纵身死道消!”
剑身微鸣,周身的血气轻轻缠上龙泉的手腕,给龙泉传达着一种欢喜雀跃的情绪。
弑神,宗门护宗神器,自己一度认为是神器诱惑太大,才招来宗门之祸,祸及周边大大小小城镇,足足六万余人。若不是自己争强好胜,偷剑屠龙,护宗剑阵下谁能逞凶。悔,恨,折磨了自己足足六年,让自己也深藏了弑神六年。
魂灵的出现,六年前的迷云也开始慢慢清晰,龙泉也才突然清醒过来,纵使自己偷得弑神,又有谁能知道,这是一场阴谋,自己活下来都是一场意外。
“弑神,今天只是个开始,我要查清一切缘由,不为天下人,只为赎罪。”
魂灵不断从恶风岭正堂方向飞来,纷纷望向龙泉,有恐惧,有怨恨,但更多的是乞求。龙泉知道整个恶风岭不过是这次事件的一颗棋子,是个替罪羊而已,虽有遗憾但也不会自责,善恶有报,只是早晚罢了。
一剑舞风雪,万里雪飘,万里伤。
弑神环身自舞,如影如行,跟在龙泉身旁,悲鸣的剑身,似乎在呼应着龙泉不平静的心,龙泉的气息在发生着剧烈的变化,冰冷依旧,但那一身白衣开始渲染上一层鲜红,飘落的雪花更是似腊月梅花,血色渐染,悲怆凄婉。
远观雷电交加处的黑色云雾,随着龙泉的不断靠近,似有所恐惧,收缩膨胀的速度正在明显的加快着,斑杂的黑色开始愈加黑的彻底,魂灵不断,悲鸣不止。
忽然,一团突兀的黑团从黑雾中急速射出,辗转间,化作两只巨型骷髅,披盔戴甲,手持弯刀,向龙泉砍来。却不想身未近,便被一道红光拦腰斩断。
“刷刷……”
又是两只骷髅拦路在前,却不待弑神斩断,身后的黑雾中又是射出几团,然后几十团,然后是黑压压的一片巨型骷髅,擦肩摩踵,你挤我拥的砍向龙泉。
巨大,瘦小。龙泉的体型都不及骷髅的百分之一,但他就是那么兀自的走着。白衣,血色,冰冷,淡漠,杀意,各种矛盾集于一身,却唯独没有恐惧。
“绝情七式,悲绝!”
弑神重新落回龙泉之手,霎时漫天剑气纵横,血与雪的交融,杀意与剑的交融都是那么适宜。
血色的雪花,像哭红的双眼,悲伤了心灵,悲痛了人生。
一道血色光幕在漫天飞雪中慢慢铺开,让无尽的黑暗都是被渲染上一种凄凉,雪花六瓣,瓣瓣化刃,旋转着,飞舞着,像冬季的精灵,在为万物的凋落诉说着不平。
铺天的剑意如同来自苍穹之上,话不出的凄婉,说不出的悲凉。
巨型骷髅奔腾的脚步慢慢变缓,临近龙泉的几只已是霜染眉头,就那么站着,手举弯刀,一动不动。不变的还是龙泉,依旧那么走着,血色剑身血光缭绕,恐怖无比的冰冷气场向周围辐射而去。
轰隆隆……
阴冷澎湃的气爆声中,一具骷髅应声倒地,然后一具接一具,秋风扫落叶般向远处蔓延开来,随即化做团团黑气,消散在风中。
远处的黑雾如被乱风吹拂的烟雾,躁动的摇摆起来,一道黑气雷光带着惊天的煞气冲向龙泉,与此同时,一道血色剑气瞬间将其切成两段,速度不减,又狠狠切向那漫天黑雾。猝不及防间,一道黑色巨口乍现,龙泉瞳中杀意骤闪,手携弑神,步入巨口,却独独留下这漫天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