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下臣不在亦都，但曾听堂兄提起过，您早些年拒了陛下所提的婚事。陛下赐婚，您想拒就能拒，不光是下臣这样的人，就是您的亲兄弟们对您也一定是佩服的。可您毕竟是昭王殿下，您的婚事将来一定是由陛下安排的。”
“如今您在朝堂上重露头角，想必陛下很快就会给您指一位名门闺秀为王妃，您那位出身低微的季姑娘怎能相比。下臣听说，他的父亲只是一位微末小吏，如今还连官职都没有了。您说您和她走得这么近，若是传回亦都，传到陛下耳中……”
“会不会觉得您贪恋美色，不顾前程和皇家的体面，到时候怪罪下来，说不定还会查到您在南疆的账上。到时候不知道陛下会不会觉得红颜祸水，处置了季姑娘，或是觉得您不堪重用？”曲恩笑呵呵地道。
曲恩之前就将季华裳查了个底朝天，具体的细节他查不到，可有个大概他就觉得够了，因为在他看来，这一切简直太好明白了。
不就是昭王殿下在南疆看上了一个绝色佳人，因为这位佳人有些小本事，就借了个由头，把她留在府里。美其名曰帮着管马场，但究竟做什么，谁不知道？一准儿耳鬓厮磨，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毕竟那样一个美人儿再侧，谁能忍得住。
“曲大人自以为知道的很多么？你若为了这些要给父皇上折子，那本王还要感谢你了，不然他老人家怎能知道本王知人善用，短短半年之内，楚家的马场就出了新的战马？”楚戈也不藏着掖着，嘴角讥讽地一勾。
曲恩想说什么，张开了嘴，却临时改了口：“那是下臣多虑了，下臣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礼尚往来，有些事儿您稍微松松手，让别人好过了，您自己的日子才会更加舒坦。”
“松手，能抓的住的为何要放手？除非那不会是你的东西，也本来就不是。曲大人，你这园子修的不错，尤其是地下，简直别有洞天，不知道太尉大人可来看过？”
曲府面上朴实无华，没半点逾越规制的地方，可是整个曲府的地下几乎是掏空了的，里面堆满了金银和奇珍异宝，都是曲恩花了半辈子的功夫搜罗的。
楚戈笑了一声，转身离去，“今日本王随意过来走走，曲大人不必放在心上，您若是有兴致，还是多陪陪太尉大人，多请他看看您的珍藏。”
楚戈一走，曲恩就向后一仰，瘫倒在太师椅上。曲寿这人清高的很，自己不沾这些贪来的东西，对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应该略有耳闻，但绝对知道的不确切。
如果让曲寿知道了这一切，曲恩想想就觉得可怕，曲寿为了一族安宁，倒不至于大义灭亲，告发他，可他之后一定会失了太尉府这个大靠山。到时候墙倒众人推，他恐怕就没有活路了。
可更让曲恩害怕的还是楚戈，楚戈既然已经知道了，还能没有一点动作？他得动起来了，早做打点，这样将来东窗事发，还有人能救他……
季华裳并不知道楚戈去了曲府，她和楚戈分开之后，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种种的迹象，种种的不对头，还有玄清子、丁夜的种种暗示，还有那些身手显然有别于江湖人的护卫……都一一印证了她的猜测。
他不是什么白氏的亲戚，不，应该说他是白氏的至亲，但同时也是章帝的儿子，他就是那个一反常态重回朝堂的昭王殿下！
之前她就有过怀疑，只是刚刚这一切都被证实了，因为他是昭王，章帝的第三个皇子，所以这么多年了“楚三爷”的真实身份才会一直被隐瞒着，确切的说是没有人敢去揭露。
也正因为他是昭王，她当初才会觉得他浑身上下散出的那股气势是那般熟悉，也许正是因为这种熟悉，她和他之间熟络起来的速度也远超于和其他人。
季华裳在客栈借了厨房，边想着这些事边做着吃食，她熬了一锅小米粥，又炖了一锅烧肉，看着灶上的火苗跳动，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直到有人进来提醒她，她才发现锅底已经有些焦糊了，赶忙盛了出来，放在托盘里带去给孟成安。
季华裳敲了三回门，就在她以为孟成安不在房里的时候，里面传来一声“进来”。她推开门，看到孟成安正坐在窗边发呆，一脸的愁云惨雾。
奇怪，她发现了楚戈的身份，不知该如何相处，又深感如今他深陷朝堂旋涡，可能会把那番波云诡谲引到她身上，才会愁。可是他呢，他有什么好愁的？
“吃点东西吧，我亲手做的。”季华裳把碗筷摆好，示意他坐过去。
孟成安尝了一口就放下筷子，心不在焉地道：“你还会做饭？我胃口不大好，不是饭菜的问题，让你辛苦一场，可惜了。”
“怎么了？生意上出问题了么？”季华裳疑惑地看着他。
“没有，就是……有些不服水土。”孟成安顿了顿，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你的那个法子和三爷说了么？他是不是特别欣赏。”
“没有，哪儿来得及。何况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等我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再和他说。”
季华裳不疑有他，看了看她炖的烧肉，以为是盐放多了，他嫌不好吃却不好伤她颜面，拿起另一双筷子，尝了一小块。
不会啊，很好吃，比上回给俞氏做的还好吃，所以孟成安今天是怎么了？该不会是因为……
“是不是因为离亦都越来越近了，你担心孟家人不能接受我？其实这没什么的，顺其自然就好，你不必如此忧心。”季华裳宽慰着他。
这番话她平日里是不会说的，可是孟成安追到这里，还救了她，她着实感动。她若不回应些什么，她的良心过不去。
孟成安苦笑了一下，刻意装作好像时过境迁：“你说的对，顺其自然就好，你这么聪明能干，他们怎么会不接受你。”他顿了顿，声音一沉，“你那个法子若是成了，没有人会不接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