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哒哒……”
林青青凝神听着,脚步声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是那么的近,又似乎是那么的遥远。
轻轻的,重重的,缓缓的,沉沉的。一步一步,走在地上,却又似乎是走在她的心里。
让她那颗本该平静的心,凭空又升起无限波澜来。
这时,她终于看清了那个缓缓走来的人!
是他!
是他!
是祁泓睿!
那个霸道如刀,冷厉如刀,嚣狂如刀,沉默如刀的男人!
那个冷的如冰,寒的似铁,让她爱也爱不尽,恨也恨不完的男人!
就是他,祁泓睿,一个双手之上染满了鲜血,一个内心之中充满了冷厉,一个头脑之中划满了阴谋,一个嘴角之上挂满了嘲笑的男人!
——祁泓睿!
一切的一切,突然在打碎了揉烂了破灭了消失了之后,化身成为这样一个他。一个让她捉摸不透,永远也捉摸不透的男人!
看着这个亲手埋葬了她幸福的男人,她突然之间,喉咙哽咽,连她自己也不清楚,此时此刻的她,到底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
大概一样多吧!
因为爱与恨,本身就是两个无法脱离,又互相纠结的产物。
所以,爱是他,恨也是他。挂念的是他,憎恶的还是他。
一切的一切,慢慢重新汇集到了他嘴角上的嘲笑。
她轻轻向他走近,看着这个深刻如刀的男人。她终究还是忍不住拖着哽咽的嗓子问道:“祁泓睿,你爱过我吗?你爱过林青青吗?”
祁泓睿居高临下看着她,唇角边泛起一丝嘲笑。好像对于面前的傻女人,他只剩下了可笑,还有一丝对她痴傻的同情。
林青青又大声问道:“祁泓睿,你敢不敢回答我!你到底是爱过我林青青,还是一直以来都在骗着我耍着我?”
祁泓睿沉默了一阵,才问道:“爱过又如何,不爱又如何?”
他看着身前倔强撇着唇角的女人,说道:“事已至此,爱过了能如何,不爱又能如何?覆水难收,木已成舟。再要破镜重圆,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我们之间的缘分,也该随风而逝了!”
林青青看着他大声说道:“我只问你到底是不是爱过,是不是真心爱过,你讲那么多干什么?我只求你一个坦白的答案而已。如果你是个男人,你就应该回答我,而不是措词敷衍!连个真相都不让我知道。”
祁泓睿沉默一阵,才看着天空轻轻说道:“爱就爱过吧,承认又有何妨?”
林青青哈哈大笑起来,内心之中,突然觉得一阵前所未有的凄凉。原来,这就是她魂牵梦断,念念不忘的男人啊!
面对爱情,他的冷厉,他的霸道,他的坚决,他的沉默,原来都只是一层虚假的外表,都只是空的,假的,虚幻的……
就如同,如同他那张精美绝伦的人皮面具。只不过是一张面具而已,摘下来,面具背后,还深藏着一个阴沉冷厉的可怕男人。
林青青站在他身旁哈哈大笑,笑声贯穿天际,在整个长空冷厉凄绝的响彻起来。似乎带着无尽的嘲笑,在刻薄着他,也在刻薄着给自己编织了一个易碎的美梦的自己。
祁泓睿看着痴狂欲绝的她,想说些什么,但胸腔之中似有一股熊熊燃烧的烈火,让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不停的,反复的哽咽。他终于重重叹了口气,把心底的想法都继续雪藏起来。
或许,生命之中有一些永远解决不开的谜团,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她,都是一件好事。
可能这就是复杂的人生,赋予他们的一种深刻非凡的意义。一种需要他们经过长期的积淀,大量的累积之后,才能迸发的一种源自于生命的纯粹的领悟。
忽然一阵大风吹来,那个深刻的,霸道的,沉默的,哀伤的,冷厉的,祁泓睿也忽然消失不见了。
一种深深的寂寞这时不禁冲上了她的心头。
林青青看着遥遥无期的天穹,轻轻叹了口气。是伤感于寂寞,还是叹息于自己?她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得。
只觉得一阵淡淡的,似有似无的清风拂卷而过。摇摇的天际之中,又有一个人穿过了云层,向着她走来。
她凝眸看去,只见那人一身紫衣,随着清风猎猎飞舞,更显得他飘然若仙,卓尔不群。
是他!
是紫衣少年!
一个如云似雾,让她看不清又看得清的男人。
她看到了他,内心之中忽然多了一丝安然来。连她自己也无法分辨,自己为什么见到他之后,会觉得安然,会觉得静谧,会觉得和煦,会觉得轻快。
难道这是爱情?
不,她早已过了纯真的年代,也早已不是那个充满了梦想的少女。对于男女之间的情爱,她如今已经不再相信了。
呵?
爱情?
一见钟情?
她不再会认为那是一见钟情。所谓的一见钟情,钟的不是情,而是那张脸罢了。
而那些所谓的一见钟情,似曾相识,或许只不过早已是孽缘注定,是前世,是上辈子甚至是十世之前早已注定的缘分罢了。如同自己与祁泓睿,林建华早已托梦警告过自己,自己和祁泓睿是被上天注定的一对怨偶。而自己当初却固执的不肯相信,还以为爱情之上,真爱能够打败一切。
呵……结果是,祁泓睿赢了。他夺得了他想要的一切。
而自己败了。败的结果是,父皇和母妃都死了,皇兄不知如今下场如何,林雪莲被抓回去了,自己狼狈至此也失去了孩子,国破家亡,国仇家恨,如何能不恨祁泓睿?!如此深仇大恨,怎能不报?
所以,从今往后,她林青青活下来的目的,就是要看那个叫祁泓睿的男人有什么样的下场!她活下去的唯一方式,就是等待复仇。
至于爱情?呵——她是再也不会去爱了。
但,若不是爱情,那么又会是什么?是怎样的力量,才能让她,这个经历了人生之中大不幸的女人,对他生出这么奇妙的感情来?
她真的不知道,也不清楚。更不想知道,也不想清楚。不是有一句话吗,叫做难得糊涂,大概有时候糊涂一下,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又忍不住笑了。
紫衣少年问道:“你笑什么?”
林青青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在笑什么,所以才觉得可笑。”
紫衣少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也轻轻笑了起来。
林青青问道:“你又笑什么呢?”
紫衣少年笑道:“因为我觉得你笑的快乐,所以我也想快乐的笑一笑。所以我就笑了。或许很傻,但傻人或许总会比聪明人体会到更多的幸福。你说是不是?”
林青青心里也不禁感动了,忍不住说道:“所以你是个幸福的人,所以你会这么笑下去!”
紫衣少年点了点头,看着远处的天空,对着林青青说道:“生命就是一场终年不醒的梦,有些人会选择在中途忽然醒来。然后他们会发现醒来了以后,身边什么都没有,醒来了却不如还在梦中畅快。所以那么多人才会选择醉,不止醉了别人,也醉了自己。不止醉了自己,也要醉了别人。”
林青青一时之间,还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是牢牢记在心底。
紫衣少年见她一言不发的迎风而立,淡淡笑道:“起风了,你也该回去了!”
林青青问道:“那你呢?”
紫衣少年看了看她,忽然一笑,说道:“那我呢?我又要到哪去呢?”
林青青紧紧注视着他,问道:“是啊,那你又要选择去哪儿?”
紫衣少年大笑道:“这是你的梦,却不是我的。是你带我来的,而不是我自己来的。所以想要我走,也要你带我走才行!”
林青青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也没有问他到底要怎么才能脱离开这个自己编织起来的梦。
只听紫衣少年又道:“梦既是梦,人既是人。人在梦中,梦在人里。何必分辨得清,又何必看得通透?”
林青青低低念道:“梦既是梦,人既是人。人在梦中,梦在人里……人在梦中,梦在人里……”
她忽然一笑,这时才蓦然发觉。是啊,自己不就是把自己推入了梦中吗?现在那个被她细心编织的梦破碎了,她要回到现实中,却又不想也不愿回去。
所以造梦的是她,希望停在梦里的也是她。
都是她!
一个很累很累的女人。
一个经历了很多很多的女人。
一个本应该幸福下去,而不是如今的牵强活着的女人!
呵……这寂寥人生,终究是大梦一场。人生辛苦如若只是一场幻梦,谁愿先醒?
林青青又笑了,笑的苦涩,笑的苍白,笑的无力,笑的落寞。纵然不愿醒来,难道又真的能一直沉睡不醒?
这是她的心情,复杂无比的心情,无法名状的心情,难以忘记的心情。
忽然一阵风吹来,紫衣少年没了,天地也都没了,只剩下她一个人还在远处空空荡荡。
又是一阵风吹来,连她也不见了。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原来只是做了个复杂的梦。
她的枕边已经湿透了,她分不清楚这些眼泪哪些是伤心的,哪些是难过的,又有哪些是彻悟之后的激动泪水。
她只是觉得,女人是水做的果然不假。
她又不禁想要笑起来。
她静静出了一会儿神才发觉那紫衣少年不在屋中了。
她看着这间安静的卧房,心里却忍不住害怕起来。
人呢?他人呢?那个紫衣少年,他去了哪里?
他是厌倦了自己,所以逃离了她?
还是怎样,她分不清,也知不道。只有心情越来越复杂,心绪也越来越急躁。
正这时,那紫衣少年左手拿着一只粉粉嫩嫩的棉花糖,右手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回来了。
林青青见他活脱脱一个大孩子的摸样,不由笑道:“你去了哪儿?”
紫衣少年摇了摇手里的棉花糖,又摇了摇那串冰糖葫芦,笑道:“当然是去买这两样东西了!”
林青青笑了笑,说道:“你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喜欢吃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