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少年笑了笑,说道:“像不像小孩子,跟吃不吃零食可没多大关系。好啦,既然你说我吃零食像个小孩子,想必你肯定是不屑跟我这个小孩子抢零食吃了吧!”
林青青嗔道:“我是女子,当然不能跟你这个男子比了。”
紫衣少年淡淡笑了笑,说道:“所以你要左手的,还是要右手的?”
林青青说道:“不能两样都要吗?”
紫衣少年认真的说道:“鱼与熊掌是不可兼得的。所以你只有选择一样,然后抛弃一样。这很公平,就跟命运一样,你选择了一样,就要与另一样彻底告别。”
林青青点了点头,认真想了想,才说道:“我要冰糖葫芦!”
紫衣少年笑了笑,递给她右手里的冰糖葫芦。
她忽然想到了一首歌,歌名就叫冰糖葫芦。
那首歌是这么唱的“都说冰糖葫芦儿酸,酸里面它裹着甜。都说冰糖葫芦儿甜,可甜里面它透着那酸。糖葫芦好看它竹签儿穿,象征幸福和团圆。把幸福和团圆连成串,没有愁来没有烦……”
她想到这里,忍不住轻轻哼了起来。紫衣少年听了一会儿,淡淡笑道:“你唱的是什么?唱的还蛮好听的!”
林青青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继续轻轻哼了起来:“站得高你就看得远,面对苍山来呼唤。气也顺那个心也宽,你就年轻二十年。糖葫芦好看它竹签儿穿,象征幸福和团圆。把幸福和团圆连成串,没有愁来没有烦……”
紫衣少年淡淡笑了笑,说道:“唱得很好!”
林青青微微一笑,没再说话,只是轻轻舔了一口冰糖葫芦。
很甜!
她轻轻咬下一枚,嚼在嘴里。是甜甜的,一直甜到人心里。但也是酸酸的,一直可以酸到人的骨子里去。
就好像爱情一样,火热时是那么甜,那么醉人。而热情退走了之后,又是那么酸,那么苦涩!
一枚小小的冰糖葫芦,她却好像从中品尝到了爱情的滋味。她忍不住流下泪来。
紫衣男子见她突然哭了,也不由慌道:“你怎么了,身子难过吗?还是又怎么了”
林青青却只是哭而不答,紫衣少年慌了手脚,愁眉苦脸的在一旁劝慰。他不劝慰尚好,一劝慰之后,却好像拉开了她坚决许久的长提。
林青青开始大哭起来,哭的那么悲切,哭的那么凄婉,哭的那么绵长,哭的那么哀伤。
两人一男一女,一趴一坐,一哭一叹,果真是相得益彰,搭调以极。
紫衣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要怎么才能不哭?”
林青青一边哭着一边抽抽噎噎的说道:“除非你把棉花糖也给我……”
紫衣男子听的额头上青筋一冒,原来林青青不是因为别的哭,而是因为一只棉花糖!
他痛苦的交出了棉花糖,只见林青青满足的趴在床上,一只手拿着棉花糖,一只手拿着冰糖葫芦。左吃吃,右吃吃,吃个不停。
其实她长于皇宫之中,锦衣玉食对于她来说,实在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为什么一只冰糖葫芦就能让她吃的眉开眼笑?为什么一只棉花糖就能让她哭个不停。
他忽然间觉得女人对于他来说,原来是这么一个让他陌生的东西。
他的心里也不禁开始茫然起来,原来他对于女人,从来就没有了解过。大概是因为,他没有经历过爱情这种微妙的东西。所以面对爱情,面对女人,他才会褪去睿智的外衣,也开始变得迷茫起来。
林青青吃了几颗冰糖葫芦,又吃了几口棉花糖,只觉得突然之间,一股叫做幸福的东西从嘴里传来。这是一种满足,也是一种渴望。她这时才真正觉得。“活着就是幸福,活着就是幸运!”
原来幸福就是这么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不管对谁而言,其实幸福都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是一个能让你满足的微不足道的小事。
所以,幸福会很多,也会让人越来越幸福。
因为幸福无处不在,因为幸福是那么的广博,又那么的温润。
她忽然发觉,似乎自己可以抛离过去,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对!是新的生活,不是那个穿越而来的彷徨过客。也不是皇宫之中,那个一呼百应,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
她的新生活,要充满幸福,要开心,要快乐,要喜悦,更要她自己去掌握,去创造,去改变!
一夜之间,那个任性调皮骄傲飞扬的公主似乎也开始变得踏踏实实起来。
林青青轻轻念道:“谢谢你……”眼睛一紧,长长打了个哈欠,不由又睡了过去。
那紫衣少年淡淡的笑了笑,轻轻拿出她手中的棉花糖和冰糖葫芦,忍不住笑了笑。笑容是那么神秘,又那么难以捉摸……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一转眼,林青青来到云梦庄已经一个多月了。
这一个多月,在顾云影的悉心照顾下,她背上的伤已经几乎痊愈了,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胎儿原本就只有三个多月,所以肚子也几乎看不出。只是,身体的伤痕纵然能够愈合,但心里留下的伤害,又岂能是时间所能抚平的。
有些人,可以深埋心底从不想起。但是那些痛,却无时无刻不萦绕心间如同附骨之蛆。
这一日,又是顾云影照例去镇上的日子,林青青闲的慌,从池塘前绕道了木屋后,感受着云梦庄里静谧安稳的生活。抬起头,看着天上晴朗的云彩,当真有一种天高云阔,恍若隔世的感觉。
就仿佛一年前,自己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一般,心情平静竟不起一丝波澜。
就仿佛一个多月前,这一切悲剧还没有发生的时候那般,阳光明媚,岁月静好。
但是林青青知道,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表象而已。
事实是,这些天来,萦绕心头的噩梦从未消失。梦里,有时是母妃鲜血淋漓昏死病榻上的样子,有时是在月夜下的森林里,秀莲横尸荒野的凄惨模样;更多的时候,是那个胎死腹中的夭折婴儿。每一次从噩梦中醒来,她都是大汗淋漓的握紧了拳头,胸口久久不能平息。
好在,有顾云影一直陪伴她,安慰她,鼓励她。
林青青唇边不由自主绽出一抹微笑。经历过这些事情之后,她对于人性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幻想,有人这样善待自己,她只能心存感激。
顾云影去镇上通常都要天黑时分回来,趁着顾云影没回来,林青青想到处走走。平常顾云影总是不让自己离开他的视线,可是今天,不知怎的,林青青忽然很想到悬崖边看看。看看当初自己从那万丈悬崖上跳落的地方是什么模样。
一个人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听着浪涛的声音,慢慢的踱步,绕过了桃花林,又走了一段石径小路,便到了悬崖之下。
林青青仰着头,看着壁立万仞的陡峭悬崖,从下方向上看去,竟然望不到悬崖的顶点,仿佛直耸入云际一般。
林青青啧啧两声,想着当日那土地神的突然出现。如果不是土地神救了自己,只怕当真如他所言,自己掉下悬崖连脑浆都摔出来了。凝眉看着地上,林青青仿佛看到自己浑身是血四肢断裂的模样,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不过是一个月前,自己还觉得生无可恋一心求死。而今回头想想,呵……所谓的爱恨情仇,都只不过是心存执念罢了。如若自己不那么狭隘,眼界放宽一点,坐看云起云涌,笑品小镇美食,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活着,还有很多更美的可能。
只是,自己这样的活着,总觉得像是行尸走肉……很多时候,当林青青觉得心情愉快的时候,只要想起惨死的秀莲,腹中夭折的孩儿,都会猛然心痛不已。
林青青低着头,满怀心事的走着,猛然间足尖踢到一个硬物,她一愣,蹲下身去,仔细的检查着。
这是一块木头令牌,林青青拾起来放在手心摩挲着,翻转令牌,看着上面熟悉的花纹,熟悉的字,一时间忍不住惆怅起来。
这是属于祁国禁卫军的令牌,林青青曾经在祁国皇宫看到过,非常熟悉。
但这样的令牌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林青青忽然觉得浑身冒冷汗。难道自己都从万丈悬崖上跳下来了,祁泓睿竟仍旧不死心,还派人来寻找自己的尸体?
如果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没找到,还会不会来第二次?……
万一他的士兵们在云梦庄寻到蛛丝马迹来找自己怎么办?
“青青姑娘,青青姑娘!”
林青青身后忽然有人大声呼喊她的名字,她吓了一跳,转过身,却见顾云影站在下方的青草地上,挥动着衣袖,微笑着唤道:“青青姑娘,你怎么跑到上面去了,快下来吧!”
顾云影说着让她下去,却是自己不停的三下两下跳跃过石头,快步来到她面前。林青青这才看见,顾云影高洁的额头上,竟有了一层层细细密密的汗水。
他这样总是不急不忙如云如影一般清清淡淡的人,却是神情焦急的责备道:“我从镇子上回来,见你不在家,到处找你也找不到,快急死了。隔壁三婶说瞧见你好像到这来了,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
听着他貌似责备却是关怀的话,林青青只觉胸口一暖。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替顾云影擦着额头上的汗水,道:“没事,只是一个人出来散散心罢了。对了,云影,你说我们躲在这里如果被外面的人发现了怎么办?要不,我们离开云梦庄吧?”
顾云影瞧着她的样子不似开玩笑,便问:“真的?你想离开?”
林青青点头。
顾云影似是一愣,他牵起林青青的手,望进她的眼睛里,深情款款的说:“好。只要你想走,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