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爷说了,虽然他们打人有错,但是我们放错药也有错,一个巴掌拍不响,而且他们的错也罪不至死。毕竟让一百五十多人为一个错误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太沉重了。”
夏秋水意外地挑挑眉,一个皇子竟然能说出这种话?在皇家人眼里不都是人命如草芥吗?她第一次对独孤闵有所改观。不过也只是有点改观而已,她想。
“憨二,走吧。回去了。”夏秋水对憨二下令。
本以为她会答应帮忙的憨二有点傻眼,刚才海口已经夸下了。
夏秋水有点头疼,不再搭理憨二,扶上夏爹往出了仁心堂。
一路上,两父女都满腹心事的没有说话,好几次夏爹看到眉头紧锁的夏秋水,他心中都一阵叹息。
夏爹也不知道是现在的女儿好还是之前的女儿好,性格没有大变前的女儿是安静的,安静到在一个屋子里,似乎都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而经过高利钱一事后,一夕之间却又性情大变,若不是很肯定这就是自家的孩子,他还以为是被谁掉包了呢。
可随着夏秋水越来越表现出来的聪慧,夏爹心中隐隐担忧着。害怕有一天自己终究护不住她,他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无忧无虑一辈子就好。
一路沉默的两人终于在万事通牙馆前停住了脚步。
因为牙馆门前的台阶上,正蜷缩着一个男子。
那人平凡的脸上憔悴,以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姿势,把自己蜷起来睡着了,他身上的衣裳特别脏污,好像经历过一场长途跋涉一样。
“瘦虎?”夏秋水试探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那人眼皮动动,很快整个人仿若受惊一般以戒备的方式,眼含警惕地跳了起来。
当瘦虎看清眼前的是夏秋水之后,紧张的神情才渐渐缓和下去。
“夏先生。”他恭敬有礼地给夏秋水行礼。
“最近都没有看到你。你今天来找我有事吗?”夏秋水微蹙着眉,这个瘦虎呆呆状态很不对。
她还以为经她这么一问,瘦虎会说些什么,可是没想到瘦虎只是提出了一个请求。
“听闻夏先生在招收手工艺人,瘦虎少时曾跟家父学过一些,今天前来想在夏先生这谋些活计。”
本来手艺人就短缺,瘦虎的请求并不会为难人,夏秋水想想便点了头。带着他进了牙馆,把他交给老黄,让老黄给他安排活计。
夏爹伤还没有痊愈,他颇有兴致地看了一会牙馆内所制作的雨具流程后,身体便困乏地去休息了。
大概半个月时辰后,憨二闷闷不乐地回来,他回来之后便一直徘徊在夏秋水的书房外。
直到被夏秋水发现。
“憨二,你是故意的吧,在窗外一直晃悠,晃得我眼晕。”夏秋水不满道。
憨二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地进了书房,站定后,他也不说话,只是一只脚不停地来回摩擦着地面。
看到他这样,夏秋水干脆丢下手中的笔,往椅子后面一倚。
“地板都快被你刨出坑来了,说吧,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这脾气,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憨二闷声闷气地回答:“你是主子,你永远是憨二的主子,不过主子为什么不帮帮张家村的人?他们好可怜的。”
这是完全被洗脑了?夏秋水还以为刚才丢下憨二,就已经在摆明了自己不想插手此事的态度,哪知道憨二会这么倔憨倔憨的?还是憨二对她抬盲目崇拜了?认为他主子无所不能?
夏秋水再次使劲揉揉额头。
委婉地解释:“这不是一件小事,牵扯太大。”
看着依旧闷不吭声的憨二,夏秋水叹了一口气:“回头咱们去张家村看看,说好了,你主子能力有限,能想出办法就帮,想不出那也是尽力了,你再丧着个脸给我看,我肯定是要把你扫地出门的!”
憨二闻言,顿时眼睛都亮了,他兴奋地鞠躬:“憨二就知道主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憨二出去了。”好像他已经认定了只要夏秋水开口就一定会有办法一样。
善良顶饭吃?夏秋水翻个白眼,郁闷的嘀咕。看到憨二要走,忙叫住他。
“等等,前面来了个新人,叫瘦虎。我看他有点神情异常,你这几天多留意一番。看看他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没有。”
憨二高兴地领命离去。
书房内夏秋水独自在想事情。
从独孤闵下放到程远县实验虫药,却没有一丝助力的事来看,他完全是被朝中的人合伙打压着。没准人家亲爹还推波助澜了一把,这虫药一事做不好才是大家喜闻乐见的。
但是自己要是插了手,不管做好做不好,都会引火烧身。
夏秋水烦躁地挠挠头,索性不想了,她打算到时候去张家村看一眼,就看一眼。然后找个理由把事情推了就算了,至于牢中那些村民……再想想办法吧。
第二天,夏秋水刚起身和夏爹喝粥,憨二就前来汇报了,他先给夏爹行礼后,才说道。
“主子,那个瘦虎果然有事呢,昨晚干一天活就求着黄老爹支取了一天的工钱,并且于天色微暗之时,出了门。
俺跟在后面一路,您猜他去了哪?西狱呢!俺躲在一边看着,发现他求着狱卒让他进去看看,不过那狱卒真不是个东西,收了银钱,还把瘦虎赶了出来。”
夏秋水心中一动,问道:“你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吗?”
憨二想了想:“太远了,俺听得不是很清楚,好像狱卒说什么看在银钱份上就不告发他了。”
夏秋水微微蹙了蹙眉,放下碗筷。
她心中突然有了些想法,决定要往衙门去一趟:“爹,秋水要出去一趟。”
望着女儿匆匆离开的背影,和桌上还剩的半碗粥。夏爹很是忧愁,怎么一次次都和牢狱扯上关系呢?顿时也没了食欲。
夏秋水来到大堂前,远远看见瘦虎在一丝不苟地扎着伞骨架,她突然开口喊道:“张虎。”
等瘦虎反射地应了声‘诶’时,夏秋水顿时了然地勾唇——果然呢。
瘦虎有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他从夏秋水看他的表情中已经看出来了,夏先生知道他是张家村事件中漏网在外的人。
“你想救他们吗?”夏秋水看着磨蹭地走到她面前,神情忐忑的瘦虎,她声音微微低沉地问道。
她的问话顿时让瘦虎心头一震,霍然抬头,眼含炙热。
“夏先生有办法?”瘦虎的声音隐隐颤抖着。
夏秋水看着瘦虎勾唇一笑,目光微闪:“也不是没有办法。”
“还请夏先生救救张家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