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香轩二楼一个厢房内,隐隐传来多人谈话声。
“你们可信,这个夏先生的话?”
“啧啧,这事说不好,但是咱们不来一趟,万一是个好事,东家错过了,回头还不是得吃挂落,咱尽的是本分。至于以后成不成,那是另外的事,是吧?”
“就是就是。”
“呵呵,不过这人的牛吹得真大,也不怕风扇了舌头。”
“哈哈哈,咱们就来看个乐子。你还真抱有希望啊?”
……
站在厢房外的夏秋水把屋内的谈话收进了耳里,平静地勾了勾唇。对瘦虎道:“我们进去吧。”
一脸郝然的瘦虎动手掀开门子的珠帘,里面正在谈话的人听到动静,话题戛然而止,齐齐转头看了过来。
他们看到瘦虎引进来的是一个清隽的,尚未及冠的小公子进来,纷纷面上露出异色。
瘦虎在夏秋水身边小声介绍:“正中间的主位上是聚财街生意最好的福满仓贾掌柜,做的粮食买卖。”
夏秋月望去,虽然贾掌柜长得微胖,留着八字胡,虽然笑得和气,可是笑意不达眼底。她对着贾掌柜抱拳拱拱手,打招呼:“贾掌柜。小生姓夏。”
“嗯。”贾掌柜淡淡地应着,便自顾啜起了茶,好像刚进来的夏秋水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
坐在贾掌柜两边的掌柜都捧着贾掌柜,皆是对夏秋水没个好脸,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夏秋水并没有感到尴尬,闲适地站在原地,反倒是瘦虎对贾掌柜的态度有点措手不及。
许久,坐在一个角落的以为,长脸瘦高身材的人站了起来,他好心圆场,调节一下氛围,免得夏秋水不适。
“这个,既然今日特地再次等夏先生,夏先生也来了,那么是不是把之前的要说的议题提上来?”
“哼!”贾掌柜冷傲地睨了一眼出来圆场的曾久,‘啪’地敲了一下茶碗盖:“曾老板,你这话就不对了。一看夏小子就是没长成的孩子,先生二字怎可草率称呼?”
他是丝毫看不上曾久的,一个小小十平米的铺子,卖的还是陈年旧布。
这一年年陈布越堆积越不值钱,眼看就要倒灶喝西北风了。现在竟然可笑到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少年身上,真是呵呵了。
这种冷遇夏秋水一早就猜到。
可是一个福满仓的掌柜竟然对一个有家产的布庄东家冷嘲热讽。啧啧,实在稀奇。她转身问瘦虎,福满仓是做什么生意的?
“也是布庄。因为布料花色和质地不错,在程远县一直走俏。”
夏秋水闻言清爽地一笑,心中已有了计较。
转身问向曾久:“你可愿把你的布庄生意给予我施为?只需十五日,我就能让你家布庄的生意强过福满仓的。”
她的话说完,整个厢房内静了一静,紧接着突然以贾掌柜为首的人,都笑得前昂后附,几乎连眼泪都给笑出来了。
“瘦虎。你也太不懂事了,被人一忽悠就跟着胡闹了?”一个红光满面的胖子不满地喝叱着瘦虎。
说话的是瘦虎所在的飘香居东家。虽然他来了,可是一直没有说话,自顾着喝茶,可是现在他怕所有聚财街的掌柜东家都把错怪在他飘香居酒楼上。
于是先开口把瘦虎也定位为受害者,是被哄骗的。
瘦虎一张脸好似调色盘一样,青白交加,他知道东家对他有意见了。
夏秋水在等,等曾久的决定。
久站的曾久拧眉沉思。现在的布庄确实已经半死不活了,库存都是陈年旧布。估计自己卖也是难卖,还不如去拼一拼。
看这小公子,虽然打扮清素,可是自他进来厢房内在这么多大店掌柜面前都没有紧张的感觉。这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才有的定力。
这么细细思索,曾久抱着赌一赌的心态,点头了。
“好,十五之期,我家布庄给你运作。”曾久咬咬牙应道。
“呵——曾久莫不成死马当活马医了?”贾掌柜嗤笑。
其他人也跟着迎合。一时间,曾久就像一个笑话一样。
“走吧,我去你的布庄看看。”夏秋水朝曾久点点头,两人一起离去。
瘦虎很想跟上去看看,看看这个夏先生是怎样化腐朽为神奇的,可是想起家中的弟弟妹妹,脚步不由沉重起来。
可是他想的太好了。
夏秋水没有和他们道歉,没有对他们卑躬屈膝。让贾掌柜心中不爽极了。当夏秋水和曾久离开后,贾掌柜把所有的火气都撒在了瘦虎身上。
“真不知所谓!白白浪费了本掌柜半天的时间。”
飘香居的东家心中一叹息,对瘦虎道:“这飘香居生意也不好,早就想辞掉一些伙计的。现在瘦虎你在,我就直说了,一会你去账房那算一算工钱吧。”
“东家?”瘦虎心中一震。想起家中的情况,膝盖酸软,可是他清楚就算他怎么求,东家也不会软了心肠的,因为飘香居的客户都是面对程远县上那些兜里有些银钱的人家。
他怎么会为了自家一个小小的伙计得罪在坐的客户呢?
瘦虎苦涩地抿唇。对东家弯腰鞠了个躬。
“谢东家这些年的照顾,瘦虎知道了。”说完,他毅然转身离开。出了厢房,外面都是曾经一起没事玩的各家小二们。他们都听到了厢房内的说话。
此时再看瘦虎,纷纷围上来,有些事后诸葛道:“瘦虎,我当时都说了,那人不可信,你看吧。”
“是啊,是啊。”
瘦虎一听,心都凉了,当时可不是这样的情况的,分钱的时候,他们可不含糊。
他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挤出人群,独自离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众小二们。
此时夏秋水和曾久已经到了曾久的布庄,因为店铺面积不大,所以存货都放置在家中。不过店铺中的布样还是不缺的。
夏秋水查看了一番现有的布料,料子质地粗,万幸的是经纬细密。可见当是曾久进货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一般这种面料面向的人群应该是大众的比较多,可是因为堆积得比较久,显得布料灰扑扑的,即使价格压低了很多,可是依旧没有人购买。
曾久见夏秋水一直查看布料不语,心中燃起的希望渐渐变成了失望,他自嘲一笑:果然,这种料子怎能卖出去呢?
料子都是前年和大前年进的,可是去年一年遇到荒年,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布料便堆积了下来。有些因为潮湿的缘故,布料已经泛黄了。谁家做新衣裳不图个新鲜靓丽?
曾久眼底的光越来越黯淡,他长长的叹息一声,自动开口:“你要是觉得为难,就算了,毕竟……”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蓦然,夏秋水转身,打断他的话:“这些布量不够,我要更多的存货,放心,我夏秋说过的话,就一定会算数!”
“什么——什么?”曾久舌头都打结了,他觉得自己刚才出现了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