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暗沉下来。
夏家牙馆中的人也渐渐进入了梦乡,牙馆后宅处,夏秋水一身女装家常服倚靠在软榻边,就着微弱的烛火,做着针线活。
不过若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手中的帕子上,那块一直在绣的地方,竟然是胡乱扎着一直比鸭子还要丑的秃毛鸟。
枉费她还一副乐在其中的神态。
时间在一点点的过去,巫巧嫣已经剪了地五次烛心了。
她幽幽地看着了一眼纸窗外,黑沉沉的夜,望眼欲穿地在心底叹息一声,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来?
蓦然,一道黑影闪过,夏秋水正好看了个正着。
她眼底微微一闪,顿时端正了坐姿,一针一线,绣得更加的起劲了。
纸窗边突然捅进来一根小竹短管,不一会一阵青烟飘了过来,夏秋水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小竹短管,面上微微露出一丝烦躁。
她还以为这两人不过是会在外面弄出一些响动,然后引她出去,看一眼她的真容便好。
可谁知道这俩人更狠,也不怕男女授受不亲!
不过幸好她早已做了准备,夏秋水从容地把一片醒脑香片含在嘴里,压在舌下,不然,十个数后,便歪歪地倒在了床榻边。
不一会,小屋门上的门闩便传来一阵被匕首撬动的声响。
夏秋水微微拧眉,不过在房门打开的时候,她便赶紧闭上眼睛,放松身体,一副人事不知的模样。
十五和独孤闵进了屋,十五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这间收拾得整洁舒适的闺房,她好奇地问:“主子,您怎么会执意要进夏先生胞妹的房间咧?万一被当成了采花贼可怎么办?”
独孤闵的声音低沉,他的脚步沉稳,环顾四周,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屋内的摆设后,才一步步地往躺倒在软榻上的夏秋水走去。
当独孤闵那只修长的手刚触碰倒假装晕死过去的夏秋水时,装晕的夏秋水都没有惊得跳起来,跟在独孤闵身后的十五却一惊一乍地喊道。
“主子?主子!您这是要做什么啊?难道您看上了夏先生的胞妹?想纳她为妾不成?”
夏秋水觉得自己要躺不住了,真想起来拿鞋底子糊在这对主仆脸上。
你才做妾!你们全家都是妾!
不过夏秋水感觉最近发现独孤闵的腹黑程度要比她预估的,要黑得多,便忍了忍,把这口闷气给咽下了,继续挺着,想要看看这个独孤闵要做什么?
要是他敢做出无礼的举动,哼,软枕下还藏着一把匕首呢!
大概是为了解开十五的疑惑,独孤闵开口了。
“我要近屋而不是在外面草草看一眼,不过是防着这个夏先生,以他的足智多谋,万一他的身份真的不妥,他一定会做安排,
但是要是临时安排的话,那么这个屋子一定会有新搬置的情况,不过,我看了,这些家具摆设已经按照这样的场景放置很久了。
这么看来的话,这间房子便没有可疑的,现在可疑的便是这个软榻上的女子,毕竟现在江湖上的能人异士特别多,也不是没听说过人皮面具的。
万一这人不过是夏秋找来演戏的呢?所以本皇子想看看她的面皮是不是真的而已。
十五听到独孤闵解释完,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忍不住的,他再次提醒一下独孤闵:“主子,您在还没有娶五皇妃的时候,可不能动了心思啊,万一将来五皇妃是个彪悍的……”
独孤闵刚要触碰到夏秋水的手,微微一顿,缩了回来,看着十五,嫌弃地问:“你主子想要纳妾就纳妾,你那五皇妃还能管得着不成?再说她现在砸哪里?影都看不见,若是她永远不出现,是不是你主子我就一辈子不娶妻纳妾了?”
十五被怼得没脾气,但是还是小声辩解着:“可是早前的卦象可是说了,没有娶回五皇妃之前,您是不可以纳妾的,这会让主子你懊悔……”
还没等十五说完,独孤闵便不耐烦了,他摆摆手不让十五再继续唠叨下去,然后心情明显不是很好地,手上动作也稍微粗鲁地区摸了摸夏秋水的面颊。
这一摸,夏秋水都快要起鸡皮疙瘩了。
还好独孤闵不过是顺着夏秋水的面颊边缘以及耳后根出找了找,便起身了。
然后叹息一声,才自然自语道:“看来是我多想了,她确实是全装的,并不是戴了人皮面具伪装的。”
顿时十五心中一喜,问:“那这么说的话,是不是说夏先生的身份没有什么可疑了?”
“没有。”独孤闵说完后,他正想转身离开,目光却突然凝住,注视在了夏秋水那张绣着秃毛鸟的帕子上。
第一次看到这么奇葩的绣帕,独孤闵都有点愣住了,他嫌弃了看了一眼晕在软榻上的夏秋水,啧啧出声道。
“这天下真是无奇不有,这同样是一个母亲肚子出来的双胞兄妹,但是这个哥哥聪明绝顶,世间少有,但是这个妹妹的反差也太大了,竟然笨到连个鸳鸯都绣成了秃毛鸟,真是世上少有的笨了,以后可是难找婆家了。”
这话让装晕的夏秋水心中气愤不已,她心想:嫁不出就嫁不出去,就算这个世界上的男人死绝了,我夏秋水也不会嫁给你这个种马的,既要娶妻还要纳妾,你怎么不长四个肾呢?
外面的更夫已经巧了三更的竹梆子,提示着大家天气干燥,小心火烛之类的话,十五和独孤闵相视一眼,便起身,匆匆离去。
不过离去前,独孤闵鬼使神差地,他把夏秋水损到极致的秃毛鸟帕子捡了起来,揣进袖兜中。
屋门重新被关上,十五还细心地用匕首一点点地把门闩插好。
屋内,软榻上的夏秋水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她看着纸窗外,那两道远去的黑影,微微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