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摩了应远山庄地界出乎陆羡之的意料之外的热闹。他又发现别院里面安排了不少的下人,从偏门走进主院,就能听到四处都有人压抑不住兴奋地交谈。
李苗苗敏锐地找到了声音的来源,看到两个小姑娘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吵着什么,她下意识地拉了下陆羡之的衣角。
陆羡之回头,看到她忽闪着双眼看自己。
“我能跟她们一起玩吗?”
陆羡之:“……”
太叔泽在自家地盘上永远特别大气,道:“苗苗想去就去啊,自己家干什么这么拘束。”
陆羡之点了点头,看着李苗苗三两步就冲到了那两个少女面前,几乎用不着什么铺垫就融进去了。
他感慨道:“这里……实在是有些超出了我的想象。”
太叔泽笑了笑,说:“难得能让陆大人大吃一惊的。”
陆羡之转回身,正要问太叔泽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能说话的地方,就听到李苗苗遥遥地朝他喊了一声。
“陆……”
陆羡之惊了一下,急忙说:“叫陆哥。跟你说多少次了,别动不动喊我名字。”
李苗苗:“……”
她身后的两位少女抱在一起一个劲跳,中途还拉着李苗苗说了会悄悄话,看上去关系真的拉近了不少。
太叔泽挤眉弄眼,调侃陆羡之:“趁机占苗苗捕快的便宜啊。”
陆羡之大尾巴狼似的指点:“这你就不明白了。姑娘家对哥这个称呼容易产生依赖和安全感。待会你就会发现整个别院都会叫我陆哥了。”
太叔泽服了他了。
“我是及不上你的不要脸了。去后院说话吧。”
太叔泽把晓青留在外面看着李苗苗,吩咐她要是发现李苗苗要找他们,就把人带后院来。
陆羡之进了后院环顾四周——相对于外面的喧嚣和宽阔,后院显得逼仄一些。
和晓青一起的男人叫元青,是晓青的亲哥。他带着人进去之后,便站在门口和太叔泽说:“我下去给几位安排住处,大人有什么吩咐直接喊我就是。”
太叔泽示意让他自己去忙,自行带着两人推们进了屋里。
陆羡之一进门,发现里面竟然没有潮气,甚是暖和,能照顾得如此周到,果然是自己人。
太叔泽坐下,随意拿起旁边一早便在煮着的茶水,掀了几个茶杯满上,抬头先看陆羡之,说:“这段时间,我们就留在这里。一切有他们兄妹俩操办,有什么需要他们俩会来跟我说。”
陆羡之坐下,寻思了一会又问道:“能先看看参选那几个人的资料吗?”
太叔泽以为他想要看资料,是为了能知彼知己,为他们这个无硝烟的战争添砖加瓦。然而等他们从元青手里拿到资料之后,陆羡之看的第一眼就指着其中一人说:“这个,就是谢老大说的医馆的人?”
谢元广伸长了脖子看过去,看了一眼立刻收回来,摇头说:“不是。”
太叔泽伸手翻了页,指着上面说:“这儿有说明。这位是医馆买下的‘代言人’。什么是代言人?”
立在一旁的元青给他们解释,说:“就是找到一些长得好,稍微有点才气的人,资助他们,让他们给他家打广告。”
陆羡之盯着画上的人看了许久,喃喃说:“奇怪,我怎么老觉得有点眼熟,好似哪里见过。”
太叔泽歪了一眼过去,说:“长得有点像之前那位跟你玩脑子的……叫姜岚?”
陆羡之嗯了一声。
确实像,贵气。
陆羡之回头又问:“这些代言人一般是什么样的?”
元青回道:“都是早有些名气,或者家里有些背景,钱财的公子哥。这些人实力有,只是缺点知名度,现在也是需要这些的。所以就算在我们这种深山老林,哪怕费钱又劳累,他们也会过来一趟。”
谢元广闻言,皱眉说:“以前的应远山庄不是这样的。”
元青有点诧异地看了谢元广一眼,点头说:“这位公子在这里待过吗?”
谢元广抿着嘴,惜字如金地恩了一声。
陆羡之想起来谢元广要掩盖自己身份的事情,插话进去问:“那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元青顿了一下,回说:“大约十多年前,那会原来的应远山庄还在,选的人都是凭本事上的,不像现在背后都有是些权势和钱财势力在参与。加之一直都是应远山庄张庄主一手操办。公开透明,没有任何作弊的可能。”
陆羡之和太叔泽默默地看了一眼谢元广这个当年唯一的作弊人员。
谢元广低头轻咳了一声,多此一举地解释说:“我那只是意外。”
元青诧异地问:“意外?”
太叔泽忙出声说:“跟现在的事情无关,你继续说,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
元青道:“哦,就是现任的应远山庄上任之后变化的。大人,您应该懂的。”
太叔泽一开始还有点茫然,片刻之后终于反应活来,说;“你是说我花钱买别院拿到资格的事……”
元青站在那,装傻地笑笑。
陆羡之歪着身懒散地靠着桌子上,问了一句:“应远山庄不是灭门了吗?”
元青道:“现在的应远山庄和灭门的那个不是同一个。正确来说,现在这个只能算是拿着应远山庄的名号挣钱而已。和老山庄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陆羡之一边点头,一边又问了一句。
“那现在这个伪造的应远山庄掌权者是谁?为人怎么样,有出过什么事吗?”
这些都是特别好回答的问题,元青基本对答如流。
“现在应远山庄的庄主是之前老庄主的亲戚开的,大家念在老庄主对我们这的贡献,对他们家非常支持。陆大人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了,这五六年好像确实年年都会出点事,弄得很多人都很不舒服。”
自己人就是上道,不会平白无故乱说一气,只会专门挑你想听的来说。
陆羡之点头说:“继续说。”
谢元广忽然问了一句:“叫什么?名字。”
元青回道:“姓应,叫应天贵。”
陆羡之瞟了谢元广一眼,见他脸上布着一些高深莫测的神色,他转了个姿势,对着元青那边,继续问:“都出了什么事?”
太叔泽这时候说:“这个我知道,一会我给你看就好了。”
陆羡之道:“不要一会了,现在就看。”
太叔泽顿了下,朝元青看了一眼。元青躬身,转身退了出去。
太叔泽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本贴子,递给陆羡之,说:“都在上面。”
陆羡之掀开一看,先是吃了一惊。
大约六年前,出了一起‘代言人’被疯狂的‘粉丝’围攻至死的案子。
同年年底,攻击‘代言人’的几个粉丝中毒而死。
五年前集会场地出了踩踏事件,屁点大的山庄小镇,死了几十个个人,受伤的更多。
之后林林总总。
陆羡之一路看下来,发现还真的每年都会零星出点或大或小的事情。他对这样的情况不是很熟悉,便侧头问了下太叔泽。
“你们大地方也会经常出这种事情吗?”
太叔泽道:“出。不用说每年,每隔一阵子都会出一点。毕竟人多,也杂。”
陆羡之点头,心底却下意识将帝京和这个小小的山庄做比较。首先这里因为地方小,人住地集中,显得闹腾。但实际算起来,并不多。其次,人其实也不太杂,毕竟这种偏僻的山沟沟里,勾心斗角也斗不出什么花样来。大家会留在这里,大抵都是有钱有闲没什么追求。
他迟疑了好一会,问道:“那你觉得……正常吗?”
太叔泽抬眼看他,说:“陆大人您觉得呢?”
陆羡之沉吟了一会,说:“老实说,我直觉不太正常。但要让我说出哪里不对,我也真的说不出来。”
太叔泽寻思了一会,说:“我懂你这种感觉。”
陆羡之吁了口气,正要因为他们之间的惺惺相惜夸他两句,就听到太叔泽挑了眉,说:“可是,这种感觉,多半都是错误的。叫做,错误的直觉,笼统点讲,就是错觉。”
陆羡之:“……”
太叔泽看陆羡之那一脸菜色,哼哼了两声,接着说:“我觉得吧,你这是大半年在渡安经历了这么多,有点看什么什么都不对的感觉。”
陆羡之也明白太叔泽说的这种感觉,但他明确自己刚刚的感觉不是这样的。
他喟叹了一声,放缓了说话的口气,定睛地看着太叔泽,说:“太叔大人,我还年轻,不会倚老卖老。我就问你,山庄这么个屁点大的地方,同一个人办的事,一次两次,哪怕三次出错,都能理解。但是你看。他每年出事的次数都很均匀。”
太叔泽张口想说什么,陆羡之抬手拍在他肩上,把他的话给拍了回去,说:“如果你觉得山庄办的事情越来越多,出点事难免。好,那我问你,事情多了和出事的次数每年都相差不多,有什么关联吗?”
太叔泽一顿。
陆羡之替他回答。
“没有。所以,我觉得蹊跷。我承认我没有证据,但是我们初来乍到,就这么一点点线索,要我给出证据,也是强人所难是不是?”
太叔泽索性默声等着他把话说完。
陆羡之不想搞出什么长篇大论,直接说:“那么,我们这次查案就有方向了。可是我们出不去,所以查的事情只能拜托给你的人了。”
太叔泽道:“可案子上可以查出来的线索都在这了。”
陆羡之倾身扫了一眼,说:“就这样,你跟我说线索都在这了?恕我直言,我认为太叔大人可不止这点水准。”
太叔泽接过陆羡之递给他的贴子,盯着上面看了许久后起身,说:“我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