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苗苗起初还不太愿意，她现在一门心思要守好衙门那几个犯人，一口一个‘我要是出去办事了，衙门里的那几口人死于非命了，怎么办？’
并不知道怎么办的太叔泽给她怼的特别想说不要她了，他自己去一趟得了。
倒是陆羡之，慢腾腾地将带回来的烤肉递给她，告诉她这东西只在茶馆附近有，李苗苗尝了一口，立刻答应了这趟差事。
这回换成太叔泽担心了。
“要是衙门真的出事可怎么办？我可没有苗苗那么能干。”
陆羡之道：“我自己去呗，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问问赵勇。”
第二天，衙门终于关了大门。宋师爷依然被关在书房里面整理十年大案，刘县丞跟着李苗苗一起出门去茶馆，陆羡之一早亲自提着早饭，去找赵勇聊天。
太叔泽去找陆羡之的时候，被陆砚告之人一大早就去了暂时充作牢房的后院一角，已经去了大半个时辰了。
大半个时辰也不算太晚，以陆羡之那喜欢下陷阱的说话风格，这个时候自己过去，应当正好是好戏开锣。
太叔泽快步赶紧去，刚拐进院子里，就听到赵勇满是苦恼地说了一句。
“真没骗您，我哪敢啊。我现在一条命吊在大人您的裤腰带上呢。”
陆羡之显然在吃东西，含糊地回道：“你敢不敢我是不知道。不过你说的这些没法说通，除非你给我理顺了。”
太叔泽进去的时候就看到赵勇深吸了口气，半晌后又把这口气幽幽地吐了出来，面带无奈，跟对面吃得一脸满足的陆羡之说：“我和郑家公接触的不多，只从孙卓那听说过他有家眷在乡下的事情。经常去茶馆的客人都知道，郑家公常年不回乡下，至多也就是捎带点东西回去。”
陆羡之适时问话。
“有那么大的儿子在乡下，自己在县城里开茶馆也不带在身边，这太反常了。”
太叔泽落了座，听到这里有点意外，这样的话题这个人居然一个字都没跟自己提过。
赵勇道：“那不是他家老婆身体不好吗？把儿子留在家里照顾也在情理之中。”
陆羡之道：“乡下有什么必须留的理由吗？郑家公在这里茶馆做得风生水起，把娘俩接过来也不是不可以。”
赵勇嘟囔：“……那我就不知道了。”
太叔泽道：“陆大人，别为难赵老爷了，说不定人家夫人在乡下就是调养身体的。之前老爷不是说了，这个郑家公每过一段时间会让人捎带东西回去吗？”
陆羡之唔了一声，一会后却执拗道：“还是说不通，这种边关地方，县城总归要比乡下好，为什么就他一个人？”
太叔泽寻思了下，笑笑没有说话。
赵勇轻咳了一声，接了陆羡之有些钻牛角的话茬，说：“陆大人，我明白您在怀疑他们这一家来历不明。可就算是来历不明，人家要是没犯事，您也不能把他怎么着是不是？”
陆羡之闻言笑了笑，说：“赵老爷果然通透。”
太叔泽瞥了两人各一眼，说：“别跟我说，大清早过来你就为了这么点事。”
陆羡之道：“事情多了，这个不过是其中之一。还有关于玉筝楼的事情。”
太叔泽没想到陆羡之一下子跳那么远，诧异问：“玉筝楼有问题吗？”
陆羡之：“这不是在问嘛，赵老爷您之前拿官银试探玉筝楼，真是怕她们为了官银的事来找蝙蝠帮麻烦的？”
赵勇沉吟了许久，说：“老实说，不尽然。玉筝楼私底下弄走了我们不少人。都生死不明，上面的人知道这些事情，但上次我用官银试探了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反应了。”
陆羡之失笑道：“这玉筝楼将计就计，借我们之手把赵老爷拔了，看样子至少对你们蝙蝠帮的某些方面很清楚。这作风有点眼熟啊。”说着他把眼神瞟向太叔泽，说的就是他总喜欢借他的手来办事的风格。
太叔泽凉凉道：“别看我，我养不下那么多女人。”
陆羡之：“难说，上次去玉筝楼的时候，人家楼主往你身上看了好几眼呢，你以前可能没有，以后就说不定了。”
赵勇：“……”
太叔泽：“你自己想这么干就承认，别把这些莫须有的东西扯我身上。”
陆羡之连忙摆手，说：“我说正经呢，万一人家手里掌握的东西比我多多了，我觉得她们要真有兴趣的话……”
太叔泽：“你去试试啊？想有什么用，脑子动动事情就能照你想的发展吗？还不是要人去做。”
陆羡之琢磨了半晌，最后收回视线，又把注意里放在了赵勇身上。
“那要不还是麻烦赵老爷一趟，我先把你五花大绑了，送过去给人家。人家一定会看在我这么大诚意的份上……”
赵勇汗毛都给他看立起来了，直接说：“大人别算计我了，玉筝楼的小娘子要是看得上我，那锭官银也不会把我坑到这地步了。她们想知道的肯定是更深的那些东西。”
太叔泽震惊于陆羡之真的什么都敢想，先出声杜绝了这位陆大人的丧心病狂：“……你放心，我们陆大人不会让你去送命的。”
陆羡之噗得笑出声，说：“算了，还是让夜探过玉筝楼的太泽兄最合适。我刚才是在想，既然玉筝楼对蝙蝠帮做了这么多，那蝙蝠帮真的就只是让赵老爷你去试探试探而已吗？”
赵勇整个人愣了一下。
“这……”
陆羡之继续说：“这玉筝楼在这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大胆猜测一下，蝙蝠帮必定是也经常找她们麻烦，只不过碍于名声，做得比较隐晦。”
赵勇轻咳了一声，道：“也没有……她们总收一些女子进楼，有时候会出现妻离子散这样的事。人家男人都找到我这儿来了，我不出面总归不好。”
陆羡之心道，这个赵勇做派，倒是比他这个县太爷更像是地方官，果然是地头蛇的最佳人选。
赵勇幽幽叹气，道：“不过总的来说我都是做些好事啊。为了这个事，我时常想，是不是因为她们楼里总收些这样的人，她们就觉得我们不是什么好人，才会总针对我们。不然没理由啊。”
太叔泽哼笑道：“你想多了。那玉筝楼的楼主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怨妇。你们帮里那些上面的人都没有同你说过什么吗？”
赵勇：“真没说什么，大部分都是我在说，人家连应声都很少，连传话都是别人给传的。”
陆羡之道：“哇哦，这么大的气派啊，你们帮里等级制度很森严？”
赵勇摇头，道：“……不清楚。哎哟，大人。我上次就跟您说了，我就是个外人，怎么会让我知道那么多。”
陆羡之又缩回去继续吃。
太叔泽看得他这个冷不丁给赵勇下个套的风格有点想笑，又有点同情赵勇，只得把注意力放在赵勇身上。
这人给陆羡之一惊一乍地问话搅地像只惊弓之鸟，察觉到他的不带任何掩饰的眼神，就下意识解释：“太叔公子啊，您也不信我吗？我都这样了，我干嘛还……”
太叔泽道：“别紧张，我要是不信你，肯定直白跟你说。和陆大人不一样，我说话做事喜欢职直来直往。”
陆羡之在边上叹气，补了一句。
“所以，太叔兄问你的话，最好老实回答，不然他发起脾气来，不比李苗苗逊色。”
太叔泽：“别吓唬赵老爷。我哪有苗苗那么凶。再说了，我这人爱干净，不喜欢亲自动手，现在这就你一只弱鸡，能有什么用。”
赵勇：“……陆大人，我说的都是实话，比真金还真。”
陆羡之无奈道：“行吧，信你一回。今天要是苗苗那边没有进展的话，明儿就得去玉筝楼出卖太叔兄你的色相了。”
太叔泽：“……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
李苗苗和刘县丞在茶馆那边混到了下午才回来。
陆羡之看她进门的时候，问了一句什么时候了？
李苗苗说：“午时刚过没多久。本来我们还想多留一会，但是茶馆过午之后人变少了，待在那特别没劲。”
陆羡之心道，这姑娘和刘县丞都是爱凑热情的人，跟他和太叔泽不一样，大概是里面能跟他们说话的人一走，就不自在了。
再加上那小二哥林静又特别殷勤，只怕是李苗苗有些招架不住。
他搁下了手里的文书，问：“怎么样？有找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李苗苗径自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去，一边回想一边说：“我觉得那个小二哥怪怪的。做派不大像个做小二的。”
陆羡之一顿，道：“哦？你也觉得？”倒是和太叔泽不谋而合了。
李苗苗道：“我虽然刚下山没多久，没见过很大的世面。但住过不少客栈，遇到的小二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个。没见过还能端架子的小二。”
等等……这说的好像不是一回事。
陆羡之道：“端架子？那小二可是面相俊俏，说话特别和气，做事仿佛习惯伺候人的那种？”
李苗苗嫌弃道：“哪有，人是挺殷勤的，但就是应声殷勤。这小二哥特别能说，和客人谈天说地，什么话都能说。有人中途喊他，他总会在那瞬间先摆出点不乐意的架势。我看他不像是来当小二的，是来跟人聊天儿的。”
陆羡之：“……”这差得有点多啊。难不成这小二还看人伺候？
“知道那小二叫什么吗？”
李苗苗道：“没问，不过我看里面的客人都叫他静哥。”
静哥，林静，应该是一个人才对。
看样子这茶馆真要多盯盯，就目前为止，这几个人都看着不是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