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慢慢开出了富人区,两边的建筑规模越来越小,装饰越来越少,等到他们再也看不到别墅时,车停在了一个街道口。
潮湿阴暗,路上垃圾随处堆满,小孩子跑来跑去,穿着如乞丐,一双双发着亮光的眼睛,却在暗暗盯着他们看。
欧良平从车上提下来一个大箱子,站到她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的小孩们,“走吧,带你感受一下我长大的环境。”
慕言雪不想去,她站在原地,满脸表情都是拒绝。
欧良平仿佛没看到一般,伸手拉住她的手,脸上带着笑意,手下用力,慕言雪被迫跟着他往前走。
“我十岁之前都在这里生活,我妈是高级妓、女,她接客的时候,我就在门口守着,因为那些男人会在完事之后不给钱。那时候我就联合周围的小孩堵住他,最后总能拿到更多的钱。”欧良平用轻松的口气讲述小时候的事。
慕言雪浑身不自在,她不想知道这些事,可是欧良平就跟上了瘾一样,拉着她说他小时候的每一件事,连他跟野狗抢吃的,亲眼看着母亲和男人上、床都说得一派轻松。
“有些客人有那种嗜好,让我一边旁观,他们会更有感觉,最后给的钱也比一般多。”
欧良平拉着慕言雪走上一个危楼,楼梯被腐蚀得已经变得很破败,外边的铁扶手断的无法扶住。
他站在门口,回头对慕言雪说,“这就是我家。”
慕言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从小住的孤儿院都比这里好十倍,外面的墙壁上什么都有,枪眼,涂鸦,烧焦痕迹,大小便。
欧良平拿出钥匙,刚要插钥匙孔,门就被打开了,一个奇异装扮的男人,戴着鼻环,画着烟熏妆,头发染了无种颜色,凶神恶煞地盯着他们,“操,你们是谁?”
欧良平扬了扬钥匙,笑着道:“这是我家,麻烦离开这里。”
“fuck!这是我的家,你是哪个混蛋!”男人说罢一拳就要砸向他。
拳头还没碰到欧良平,身体就被顺势扔了出去,直接从楼梯滚了下去。
远处跑来两个黑手党,看了欧良平一眼,立刻架起地下的男人走了。
跟着欧良平刚走进房间,慕言雪就受不了房间里的味道,跑出房门弯腰呕吐。
那已经不是一个家了,连床都没有,烟味,香水味,腐臭味道,还夹杂了一种膻腥味,慕言雪一想到陌生男人在那个房间里做那种事,更有可能每个角落都有痕迹,她就只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知道欧良平站在她身后,索性破罐破摔,“你让我住这种地方,干脆杀了我!”
“我不知道这里……”欧良平说了一半,突然皱起眉头,过了一会才又开口,“那就换个地方。”
半小时后,他们就走进了一个同样破旧,却干净许多的房间,房子五十多平米,跟欧平的家很相近。
慕言雪坐在沙发上,看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被送进来,那些原本是电视里心狠手辣的杀人魔,如今就像临时工一样,弯腰忙碌。
她不禁看向欧良平,他是怎么让他们俯首称臣的?还有就是,他到底还能活多久?
搬到贫民窟的第一晚,欧良平亲自做饭,慕言雪看着他笨拙地站在厨房里切菜,做饭,心情越发复杂。
如果站在那里的不是欧良平,如果不是在意大利的贫民窟,这样的家,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她趴在门边看向他的背影,“欧良平,你说话算数吗?”
让她离开吧,她不想让他在她心中的身影越来越重。
“过来帮忙。”欧良平把一袋子鸡翅递给她,“使劲摇晃。”
慕言雪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这是什么?”
欧良平仰起头发呆,“鸡翅,小时候,我很馋这个,那时候的梦想就是等我有钱了一定要把麦当劳买下来。”
“好幼稚的梦想。”慕言雪被他逗笑了。
听到她的小声,欧良平转过头看着她,一时挪不开视线,嘴角慢慢也跟着弯起来,“那你小时候的梦想呢?”
“我——”刚要讲,慕言雪猛然想到自己的处境,笑容瞬间就了消失了,“我的梦想就是希望你放过我。”
欧良平伸手拿过她手里的袋子,没有回应她的话,开始炸鸡翅。
慕言雪一肚子怒火,“欧良平,我跟你没有恩怨。你说过,一个月就会放我走,我希望你遵守承诺。”
欧良平头也不抬地说:“出去等着吃饭吧。”
“疯子!”
从厨房跑出来,慕言雪在房间里四处打量了一遍,根本没有电话或者电脑,她浑身没有一分钱,证件也没有。
颓废地坐在椅子上,低头发呆,又忍不住抬头看向厨房的身影。
欧良平把晚饭端上餐桌,他心情似乎不错,从头到尾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开动吧。”
拿起叉子,慕言雪食欲缺缺,盯着眼前的食物,一阵一阵反胃,不过她硬是忍了下来,欧良平突然发起疯她可受不了。
硬逼自己吃了一点,慕言雪在想吐之前放下叉子,“我吃饱了。”
又过了十分钟,欧良平也吃完了,放下刀叉,他看向她,“我做饭,轮到你收拾了。”
慕言雪瞪大眼睛,“我?”
“嗯,我去洗澡。”欧良平说完,起身往浴室走去。
独留下慕言雪盯着桌上的餐具,鼓起脸颊,认命地开始收拾东西。
等到慕言雪收拾完厨房出门,欧良平正靠在门边盯着她,眼里带着她看不懂的深意,似乎是怀念,又好像是悲哀。
“看电视吧。”
欧良平一句话,慕言雪只好盯着电视,从电视节目里的行为和表情猜他们在说些什么。
欧良平把一杯牛奶放到她身侧,坐在一米外的单人沙发上,目光转向电视。
晚上十点正点报时,欧良平扭头看向她,桌上的牛奶杯已经空了,而她已经歪着头睡着了。
起身走到她身边蹲下,伸手划过她长而卷翘的睫毛,欧良平目光柔和下来,“只有睡着了才会收起你的戒备吗?”
伸手抱起慕言雪,转身回到房间里,将她放在床上,欧良平搂着她躺在她身边,喃喃自语,“还有六天,你会爱上我吗?”
清晨起来,慕言雪靠着一堵宽厚的肉墙,下意识蹭了蹭,往肉墙怀里凑了凑。
欧良平睁开眼睛,有些惊讶地看着怀里的人,然后露出一丝幸福的笑,不过很快就敛了去。
门外传开敲门声,他拉开慕言雪的手,轻轻抽出自己的胳膊,走到门口打开门。
门外的人让他为之一惊,“你怎么会来这里?”
“你怎么能答应他们去刺杀科莫拉汉?!朱利奥,你是朱利奥,难道十年欧良平,你就连危险都不会评估了吗?你的身体,还像刺杀他?”蓝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眼睛因为愤怒而充满红血丝。
科莫拉汉拥有黄金五角星,他是第一位由杀手上位的黑手党领袖,狠辣程度在黑手党里绝对是第数一数二的。
蓝金一想到曾经跟那个恶魔对上,全身汗毛都竖立了。
欧良平平静地看着他,“你不是在中国吗?蓝金,你已经脱离组织,你不该来西西里岛。”
蓝金一拳砸在墙上,“委员会很快就会重选,科莫拉汉的势力不只美国黑道上,他和西西里岛的其他家族关系错综复杂。库列克家族已经不复当年的盛名,他们护不了你,成功或者失败,你都得死!”
欧良平让开路让他进来,“库列克只有我有水晶五角星,只有我能接这个任务。”
“借口!他们用一个女人逼迫你,到底是谁?”蓝金环顾了一下四周,刀似的眼神盯着他。
“我本来就要死了,死之前可以再轰动一下,不是很好吗?”
蓝金讽刺地看向他,“到底是什么女人?”
欧良平神情一变,看向卧室的门,“你也认识,把你的情绪整理好,她醒来了。”
几分钟后,慕言雪穿着昨夜的衣服推开门,正好跟蓝金的目光对上,她愣住了。
“竟然是你?”蓝金显然比她更惊讶,瞪大眼睛,最后不敢置信地看向欧良平,“你疯了?!”
外面突然响起强盛,慕言雪吓得慌忙蹲下,欧良平几步上前搂住她,伸手捂住她的耳朵,“别怕,街头火拼,很快就结束了。”
街头火拼?
慕言雪在心里怒吼,别怕?她活了这么多年,连真枪都没见过,跟别说距离他们不过几十米的街头火拼。
她抓住欧良平的胳膊,颤抖着声音请求,“欧良平,我们回去奥斯塔的牧场,行吗?我宁愿住在那里!”
欧良平看着她祈求的目光,最后还是挪开视线,轻声安慰,“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慕言雪失望地闭上眼睛,身体的恐惧让她推不开欧良平的拥抱,心里却厌恶极了。
火拼持续了半小时,枪声停了,哭喊开始了,撕心裂肺的痛哭,慕言雪等了很久,警笛一直没响起。
外面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血腥味随风飘进了房间里,那种粘稠的腥味,让她作呕。
慕言雪跑进浴室,狂吐不止。
早已经习惯这种生活的两人却面色沉重。
蓝金烦躁地拿出一根烟点上,“大换血已经开始了,她在这里,一定会成为你的累赘。”
欧良平伸手拿走他的烟,捻灭扔进垃圾桶里,“也就一周,既然你来了,那就周六来把她带走,送她回国,以后我们就没关系了。”